知否 墨兰

　　崇政殿内已经全然换了个模样，昔日安置龙椅的地方该做了一张圆桌，墨兰支着下巴坐在一边，周围是给各部主官的椅子。

　　朝堂上的辞官的不少，墨兰一一批了下去，她有兵权、有地契、有律法，倒也不愁人用。昔日那些去过燕云等苦寒之地、做出过功绩的，她也不拘他们都是什么出身，一一起用。

　　霍国公也辞了官，这些老臣她都一一厚待，有些还闹着要去赵瑾珩的陵寝去陪他，墨兰不置可否，随他们去了。长柏在她身旁坐着，瞧她没什么正形，在桌子下面轻轻推了她一把。

　　长柏即将又要调去学部，他这法经院主事的位置还没坐热便要交给齐衡，墨兰有些歉疚地笑道：“二哥辛苦，只是如今咱们也没有什么国公侯爵，不如妹妹帮二哥二嫂带几天孩子吧。”

　　各部的人还不曾来齐，三三两两坐在下面，长柏闻言，心里动了动，在桌下伸出一只手掌：“五日。”

　　墨兰哭笑不得，示意云敛去盛家接人，好给这夫妻两个留出五日的功夫好好相处。

　　她如今依旧是代表赵家，执掌兵权，与这桌上的各部主官共掌事宜。但自古谁有兵谁便有最大的话语权——更何况还是墨兰这么个一直捏着火药的“先皇后”，保皇的依旧认为她才是朝廷的主掌者，江山依旧是赵家的江山，便也不多闹事。其余的士大夫们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权力，就连整个皇宫如今也大半都是各部办事处，便更没有造反的借口。

　　——上一个造反的董家，甚至没有扛过五日便溃不成军。

　　至于太后，她是个老人家，墨兰自然不会难为她。太后依旧住在她的寝殿里，一切用度一如旧日，等她一朝西去，依旧会与她的丈夫合葬。

　　至于宗室的其他人——

　　和王世子虽然失去了继承王位的机会，但因其在加科中名列前茅，一样也被重用，即日便要启程前去北境带兵。

　　朝堂之上的变动，对于市井、田间的百姓们并不十分重要，他们依旧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这些百姓是在这个冬日的年节里发现不同的——他们彼此望着对方身上新扯的体面新衣、望着刚刚修葺一新的屋子、嗅着刚刚出锅的肉香……

　　——似乎他们终于过上了人人都有田耕、家家都有余粮的日子；他们不论男女，都能取得自己的一份报酬；他们的儿女，都可以去官办的学堂系统地读书而不需他们自己寻找乡绅；他们的乡官，亲自走出衙门向他们介绍如今的律法……

　　墨兰换了身简单的衣裳走入田野，却并不引得周围人的注意，这些从前祖祖辈辈都没有吃过几顿精粮、没有穿过绸缎的人们，如今也能扯上几匹布料，上街瞧花灯的时候、为家中顽皮稚童去书院见夫子的时候……终于也能穿上绸缎新衣了。

　　她终于笑了起来，在山上的小亭中举起赵瑾珩的匕首。

　　不知道赵瑾珩能不能瞧得见……

　　匕首上的黑白双鱼图腾在阳光下闪过异色，忽而变成一个漩涡跃到墨兰的眼前。

　　她凝视片刻，将匕首放在石桌上，义无反顾地走入漩涡。

　　归家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