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9.这是最后一次了

暮色漫过百叶窗时，裴璇鉴正在整理权顺荣的诊疗记录。普鲁士蓝的墨迹在纸页上晕染成蝶翅纹路，她突然意识到钢笔尖已悬停太久，墨水正顺着重力在“病理性回避”的诊断结论上滴落成蓝痣。

“咚咚咚——”

敲门声惊醒了栖息在台灯罩上的蓝凤尾蝶标本，磷粉簌簌落在未封档的病例上。

裴璇鉴慌忙用袖口去擦，却听到身后传来李硕珉元气十足的声音：

李硕珉“噔噔噔噔！”

青年半个身子探进门缝，浅栗色卷发沾着未化的春雪。他背在身后的手突然变魔术般举起礼盒，薄荷绿缎带在暖光下泛着珠光：

李硕珉“猜猜这是什么？”

裴璇鉴“我懒得猜。”

裴璇鉴失笑，目光扫过他卫衣领口歪斜的刺绣蓝蝶，她注意到李硕珉的耳尖泛红，呼吸间带着楼外初雪的清冽，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李硕珉将礼盒轻轻放在堆满文件的桌面，茧丝手环与木质桌面磕出轻响：

李硕珉“就日常小礼物嘛～”

他无意识拨弄着腕间夫胜宽特制的镇静装置，银白丝线在皮肤上勒出浅痕，

李硕珉“刚才路过商场，看到这件衬衣特别适合你。”

裴璇鉴拆缎带的手指顿了顿。薄荷绿包装纸剥落的瞬间，她闻到雪松与琥珀混合的淡香——正是李硕珉惯用的古龙水味道。折叠整齐的丝质衬衣躺在盒中，领口别着枚蓝蝶胸针，翅膀上镶嵌的碎钻与诊疗室棱镜折射的光斑交相辉映。

李硕珉“最近总见你穿白大褂。”

李硕珉的指尖掠过窗帘缝隙漏进的夕照，

李硕珉“这款薄荷绿很像春天刚抽芽的......“

他突然卡壳，耳尖的红晕蔓延到脖颈，慌乱改口道：

李硕珉“总之希望你喜欢！”

裴璇鉴将衬衣贴在身前比量，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的针孔淤青——那是上周为安抚突发躁郁症的崔胜澈留下的。衣料如水倾泻，在诊疗记录本投下薄荷色涟漪：

裴璇鉴“就是有点大。”

李硕珉“能、能改！”

李硕珉急得向前半步，撞得桌角沙盘模型里的水晶树簌簌摇晃，

李硕珉“我认识个手艺很好的裁缝，就是……”

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因为看见裴璇鉴唇角转瞬即逝的笑意。

裴璇鉴“没事，不用了。”

裴璇鉴“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暮色渐浓，蓝蝶胸针在阴影中泛起磷光。

李硕珉突然抬手按亮壁灯，暖黄光束惊散了栖息在文件柜顶的蝶群：

李硕珉“明天我们去游乐园，要一起吗？”

他的影子在棱镜墙上分裂成两道，一道雀跃一道迟疑，

李硕珉“Hoshi说新开的蝴蝶谷展馆......”

裴璇鉴“抱歉。”

裴璇鉴将衬衣仔细叠回礼盒，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胸针蝶翼。

她身后显示屏亮着刺目的红色警示——上级发来的第23封催促邮件，

裴璇鉴“诊疗方案还差最后的数据分析。”

李硕珉的影子在棱镜中微微颤动。当他开口时，声音仿佛浸过尹净汉泡的薰衣草茶：

李硕珉“其实我们都知道，你比预定疗程多留了几个月。”

他的指尖掠过徐明浩留在沙盘边的蓝钻碎屑，

李硕珉“有些结症不是光靠责任心就能......”

窗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两人同时转头，看见金珉奎黑着脸摔门而入，琥珀色瞳孔在暗处泛着兽类般的幽光。

李硕珉叹口气，将准备好的游乐园门票悄悄塞进外套口袋。

裴璇鉴“这是最后一次了。”

裴璇鉴突然出声，惊飞了停驻在礼盒缎带上的蓝蝶。她望着磷粉在空中拼出的残缺日期——正是她原定的离职日，

裴璇鉴“等完成所有治疗......”

未尽的话语被吞没在权顺荣突然爆发的尖叫声中。

李硕珉看着裴璇鉴条件反射般抓起镇静剂冲出门，礼盒里薄荷绿衬衣被掀起的风拂动，露出门票边缘烫金的蝴蝶浮雕。

他捡起从她衣袋滑落的诊疗记录，最新一页潦草写着：【第199次治疗记录：医者是否也会感染心病？】

月光漫过窗台时，蓝蝶胸针在空荡的诊疗室里泛起磷火，仿佛某种未说出口的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