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新皇登基的庆典余温未散,皇宫内却已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凝重气息。姜雪宁站在凤仪殿的窗前,望着远处城墙上摇曳的火把,手中的茶盏泛起层层涟漪。谢危处理完战后事务匆匆赶来时,正看见她单薄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像是随时会被夜风吹散。
“霍骁已率残部归降,燕临的信报说,大月国的军队在边境徘徊,似乎在等待什么。”谢危解下披风披在她肩上,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冰凉的肌肤,“公仪丞至今下落不明,此人一日不除,始终是心腹大患。”
姜雪宁转身,烛火映照下,谢危的眉眼间染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她忽然想起白天战场上,他与霍骁对峙时眼底翻涌的痛苦,轻声问道:“霍骁......他相信你的话了吗?”
“信与不信,已经不重要了。”谢危苦笑,“他答应不再与我们为敌,但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哪有那么容易拔除。”他从袖中取出一封密函,展开后,姜雪宁看到上面画着一只展翅的凤凰,却被一把利剑贯穿,“这是在霍骁营帐里找到的,公仪丞给他的最后指令——‘杀了薛定非,为平南王府真正报仇’。”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遮神色严峻地跨入殿门,手中的密报被汗水浸湿:“刚收到消息,薛府旧宅昨夜有人潜入,守夜的侍卫被下了迷药,库房里的西域奇毒不翼而飞。种种迹象表明,是公仪丞的手笔。”
谢危的眼神瞬间冷冽如霜:“他果然还留着后手。那些西域奇毒无色无味,若混入水源或食物......”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姜雪宁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凶险。整个京城数万百姓,都将成为公仪丞手中的筹码。
“必须尽快找到公仪丞的藏身之处。”张遮皱眉道,“我已命刑部的人全城搜查,但京城如此之大......”
“或许我们可以从大月国那边入手。”姜雪宁突然开口,“公仪丞勾结外敌,大月国的使臣中,说不定有人知道他的下落。燕临正在边关,或许能从他们口中问出些什么。”
谢危与张遮对视一眼,同时点头。然而,还没等他们制定出详细计划,皇宫内突然响起刺耳的警钟。一名侍卫跌跌撞撞地跑来:“陛下......陛下中毒了!”
三人脸色骤变,立刻赶往乾清宫。新皇躺在龙榻上,脸色青紫,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沫。太医院的太医们围着龙榻,急得团团转,却束手无策。
“这是西域的‘噬魂散’,无解。”谢危看着新皇的症状,脸色阴沉如铁,“除非在十二个时辰内找到解药,否则......”他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意味。新皇若薨,大乾刚稳定的局势必将再次陷入混乱,而这,正是公仪丞想要的结果。
姜雪宁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公仪丞这是在向我们宣战。他知道我们会全力救陛下,一定会暴露行踪。”
“那就如他所愿。”谢危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芒,“张遮,你留守宫中,稳住朝局;我和娘娘带人暗中查探公仪丞的下落。一旦找到他,不惜一切代价拿到解药。”
深夜的京城,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姜雪宁跟着谢危穿梭在街巷间,腰间的短刀是谢危特意为她准备的。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突然,前方巷口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谢危立刻示意她停下,自己则如鬼魅般潜了过去。
片刻后,他拎着一个浑身发抖的人回来,正是薛府的一名管家。“说,公仪丞在哪里?”谢危的声音冰冷刺骨。
管家吓得瘫倒在地:“饶命!饶命!小人真的不知道!只是今晚有人给了小人一袋银子,让小人在陛下的膳食里......”
“是谁给你的银子?”姜雪宁蹲下身子,目光如炬。
“是......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小人真的没看清他的样子!”管家哭嚎着,“他还说,整个京城的水井都已经被下了毒,只有他手中有解药!”
谢危与姜雪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愤怒。公仪丞这一招不可谓不狠,用新皇的性命做饵,同时威胁整个京城的百姓,逼迫他们陷入两难的境地。
“走,去城西的破庙。”谢危突然说道,“那是平南王府旧部以前的联络点,公仪丞很可能在那里。”
当他们赶到破庙时,庙内空无一人,只有墙上用血画着一只展翅的凤凰,下方写着一行小字:“想要解药,明日午时,皇宫广场见。”
姜雪宁望着那触目惊心的血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知道,这将是一场比白天更残酷的对决,而公仪丞,已经布好了最后一个杀局。谢危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过来,像是在无声地告诉她: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他都会陪她一起面对。
夜色更深了,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一声又一声,仿佛是命运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