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裹挟着浓烟扑面而来,姜雪宁被呛得连连咳嗽,却仍死死盯着文渊阁的方向。火势借着夜风疯长,将雕梁画栋的阁楼吞噬成狰狞的火兽,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中,仿佛还夹杂着纸张燃烧时的脆响——那是大乾百年历史在灰烬中悲鸣。
“谢危!”她朝着火海大喊,裙裾被火星燎出焦痕。暗卫们试图阻拦她冲入火场,却被她反手推开:“文渊阁地下密室有机关暗门,他一个人去会有危险!”话音未落,便已提着裙摆,循着谢危消失的方向冲去。
穿过被烈焰封锁的回廊,姜雪宁在满地狼藉中摸索到密室入口的青石板。机关开启的瞬间,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与上方的炽热形成诡异的反差。她摸出怀中火折子,摇曳的火苗照亮石壁上斑驳的壁画——画中平南王身披战甲,正与一位面容模糊的黑衣人对峙,而黑衣人手中握着的,赫然是一支刻着曼陀罗花的玉簪。
“原来公仪丞的阴谋,早就藏在这些密档里。”她喃喃自语,加快脚步。密道尽头传来打斗声,姜雪宁握紧短刀冲出去,却见谢危正与两名蒙着面的黑衣人缠斗。其中一人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招式间竟带着大月国特有的弯刀弧度。
“小心!他们的剑上淬了毒!”谢危劈飞一名黑衣人,衣袖却被剑锋划过,瞬间渗出黑血。姜雪宁心急如焚,扬手甩出硫磺粉,趁着敌人慌乱之际,短刀直取对方咽喉。千钧一发之际,另一名黑衣人突然甩出锁链,缠住她的脚踝猛地一拽。
姜雪宁重重摔倒在地,后脑撞上石柱,眼前顿时一片模糊。恍惚间,她看见谢危发疯般冲过来,却被黑衣人用剑抵住喉咙。为首的黑衣人扯下面罩,露出一张布满烧伤疤痕的脸——赫然是本该葬身火海的公仪丞!
“薛定非,别来无恙啊。”公仪丞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你以为那场火就能烧死我?当年平南王府三百六十口人被屠戮时,我就学会了,想要活下去,就得比鬼还狠。”他抬手示意手下将姜雪宁架起来,剑锋在谢危眼前晃悠,“知道我为什么要烧文渊阁吗?因为这里藏着一个比平南王府血案更可怕的秘密。”
谢危咬着牙,毒血顺着手臂滴落:“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让整个大乾陪葬。”公仪丞癫狂大笑,抬手拍了拍手。密室深处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十二具铁甲傀儡缓缓现身,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幽绿的光——正是他们在太庙密道遭遇过的西域邪物。“这些傀儡的心脏,可是用当年平南王府三百个孩童的魂魄炼制而成。”他舔了舔嘴角,“看着是不是很眼熟?沈玠的暗卫统领,不过是我的一枚棋子罢了。”
姜雪宁只觉一阵恶寒。原来二十年前的惨案,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局中局。公仪丞从一开始就想挑起皇室、外戚、军功三方的矛盾,而平南王府,不过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刀。
“启动机关!”公仪丞一声令下,傀儡们举起手中的弯刀,朝着谢危砍去。千钧一发之际,密室顶部突然传来重物坠落的声响。燕临的怒吼声混着刀光剑影传来:“狗贼!放开他们!”
虎贲军如潮水般涌入,与黑衣人展开厮杀。姜雪宁趁着混乱挣脱束缚,抓起地上的短刀刺向公仪丞。对方侧身躲过,却被谢危缠住。两人在火光中打得难解难分,公仪丞的黑袍被划开,露出胸口狰狞的凤凰纹身——那是平南王府死士的标记。
“你也是平南王府的人?”谢危瞳孔骤缩。
“曾经是。”公仪丞抹了把嘴角的血,“但当我看着那三百个孩子被扔进火海时,我就发誓,要让这天下为他们陪葬。薛定非,你以为你能阻止我?大月国的铁骑已经在路上了,而京城的水井......”他突然诡异一笑,“又该换新的毒药了。”
话落,公仪丞竟将匕首刺入自己心口,趁着众人惊愕之际,翻身跃入密室中的暗河。谢危想要追赶,却被姜雪宁死死拉住:“别去!他身上的毒未解,暗河里不知还有什么机关!”
火势渐弱,文渊阁已成一片废墟。姜雪宁扶着中毒昏迷的谢危走出火场,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只觉一阵恍惚。公仪丞虽逃,但他留下的谜团却如乌云般笼罩着大乾——那些用孩童魂魄炼制的傀儡,大月国即将到来的铁骑,还有京城水井里的毒药......
“娘娘!”张遮策马而来,脸色惨白,“宫中传来消息,新皇......新皇突发恶疾,太医说......说症状与当年的‘噬魂散’一模一样。”
姜雪宁只觉眼前一黑。公仪丞的毒计,竟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