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繁接到命令,目光如铁铸般牢牢锁在上官浅身上,寸步不离地紧随其后。他宽厚的手掌始终按在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仿佛随时准备应对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突然发难。
上官浅莲步轻移,裙裾如水纹般在青石地面上荡漾开来。她面上不露半分异色,心中却已百转千回,将种种可能的情形与应对之策细细推演。转过回廊,羽宫正殿的灯火已近在眼前。
殿内,一袭素白长袍的谢危正端坐于主位,修长如玉的手指行云流水般摆弄着茶具。檀香木案几上,青瓷茶具在他手中宛若有了生命,沸水冲入茶盏的声响在静谧的大殿内格外清脆。氤氲的茶雾朦胧了他的轮廓,远远望去,恍若谪仙临世。
若不是见识了他的雷霆手段,平常人会以为这只是一位圣贤模样的贵公子吧!
脚步声渐近,谢危眼睫微抬,眸光如寒潭映月。
谢危来了。
他执起茶壶,琥珀色的茶汤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入对面茶盏。衣袖翻飞间,露出一截如玉般冷白的手腕。
谢危上官姑娘,请坐。
金繁仍如铁塔般矗立一旁,眉头紧锁。他越想越觉得蹊跷——深更半夜,一个待选新娘独自出现在阴森地牢,这本就极不寻常。
谢危金繁,你先出去。
谢危头也不抬地吩咐道,声音轻得几乎像一声叹息。
“执刃!”金繁急步上前,铠甲铿锵作响,“属下必须保护您的安全!”
谢危终于抬眸。只这一眼,金繁便如坠冰窟——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公子,此刻眼中却翻涌着令人胆寒的暗流。
谢危我的话,不说第二遍。
谢危指尖轻轻叩击案几,每一声都似敲在金繁心头。
金繁喉结滚动,终是单膝跪地:“属下...遵命。”退下时,他担忧地望了上官浅一眼,却只看到女子低垂的睫羽投下一片乖巧的阴影。
殿门合上的声响在空荡的大殿内回荡。上官浅端坐如松,却觉四周空气陡然凝滞,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她葱白的指尖悄悄掐入掌心,面上却绽开恰到好处的疑惑。
上官浅不知执刃深夜唤小女子前来,有何要事?
谢危端起茶盏,本思索着该如何让她信任自己,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谢危你觉得呢?
茶香在二人之间缭绕。上官浅心跳骤然加速——他这是在试探?还是已经掌握了什么?她眼波流转,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
上官浅执刃这是何意?
“呵。”谢危忽然轻笑,那笑声却让上官浅脊背发凉。他放下茶盏,瓷器与木案相触,发出清脆的"叮"声。
谢危既然你问了,那我便直言——我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所为何来。
上官浅瞳孔骤缩,茶盏在她手中几不可察地一颤。
难道云为衫出卖她了吗?可想到金繁刚才的行为,她又觉不可能。
不,不可能...他在诓你。她迅速镇定下来,唇角扬起无辜的弧度。
上官浅执刃大人说笑了。我不过是大赋城上官家的女儿,承蒙宫门不弃,得以参选新娘...
谢危的视线落在她绷紧的肩线,抿了抿唇。
谢危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这轻描淡写的态度反而让上官浅措手不及。她准备好的万般说辞突然没了用武之地,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情急之下,她眼中瞬间泛起水光,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
上官浅我自认也是好人家的姑娘,执刃大人不喜欢我,不选我便是,何苦捉弄我呢?
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瓷白的脸颊滚落,在烛光下如珍珠般闪烁。谢危眉头微蹙——他都没说什么,她哭什么。
谢危我会选你!
话一出口才惊觉语气太过冷厉。轻咳一声,他稍稍放缓声线。
谢危我的意思是,我会选你当我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