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万物归于沉寂。
羽宫寝殿内,鎏金铜炉中沉香袅袅,氤氲的香气无声地融入夜色。谢危一袭素白亵衣,衣襟微敞,不似平日那般端肃。他屈膝倚在床榻边,双目轻阖。不远处,上官浅对镜梳发,玉梳在青丝间游走,却总是不经意地透过铜镜望向身后之人。
谢危想问什么便问吧!
玉梳在发间微微一顿,上官浅神色如常地继续梳发。
见她不语,谢危缓缓睁眼,烛光在他眸中跳动。
谢危我必知无不答。
上官浅终于开口,声音很轻。
上官浅为何瞒着他们……我的身份?
起初她以为谢危选中自己是为了套取无锋情报,后来发现他对无锋的了解甚至胜过自己;又猜测他是要利用自己潜入无锋,可今日议事却只字未提。
既无所图,为何相护?
谢危垂眸,长睫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谢危以你的聪慧,当知缘由。
铜镜中,上官浅眼中波光潋滟,复杂难明。
上官浅我不知道。
修长的手指忽然抬起她的下颌,谢危倾身向前,一字一顿道。
谢危你既选了我,我自当护你、爱你、不让旁人欺你。
上官浅为何是我?
上官浅想问,为什么选她?最开始他明明属意云为衫,为何改变主意?
谢危只能是你。
谢危的目光深不见底。绾绾,因为我为你而来,所以只能是你,旁人都不行。
寒鸦柒的告诫犹在耳边:宫门之中,谁都不能信。上官浅始终谨记,即便与宫子羽达成合作,也从未卸下心防。可此刻,心口却像被烙铁烫过,泛起阵阵灼热。
正要开口,一阵剧痛突然席卷全身。上官浅脸色骤白,额头沁出细密汗珠。谢危立即扣住她的手腕,触手滚烫。
谢危这是···半月之蝇?
上官浅嗯!
上官浅艰难应声。熟悉的灼烧感从五脏六腑蔓延开来,心跳如擂,呼吸艰难。但与往日的绝望不同,此刻她竟觉得轻松——毕竟这只是一味补药,不是吗?熬过了就好了。
上官浅,你可以忍的。
眼前蜷缩的人儿,与记忆里的她一模一样,谢危忽然明白:原来她与自己一样,都被困在过去的梦魇里。纵然被打断了骨头,投入炉中淌血忍辱铸成新的模样,她也在用过去的痛折磨自己,惩罚自己。
谢危痛,就叫出来,别忍了。
或许他现在所作所为只是一场梦,但在梦中帮她抹去些许痛苦,也是值得的。
温热的吐息拂过耳畔。上官浅眼眶蓦地红了。太痛了,痛到四肢百骸仿佛寸寸碎裂,连拭汗的力气都没有。
上官浅确实····好痛。
谢危那就哭出来吧!这样会好受些!
上官浅哭···有用吗?
上官浅声音破碎。哭,曾经是有用的,毕竟那时,只要她哭,爹爹、娘亲、师兄都会心疼她,哄她;后来,哭是最无用的,因为在无锋,眼泪只代表懦弱,而懦弱意味着死亡。
可眼前模糊起来,谢危用指腹帮她拭去泪水。没回答这个问题,诚然他也觉得哭泣无用,但此刻却见不得她的泪。
谢危在我面前,你可以哭。
但谢危不会让她一直哭,指腹轻轻擦过湿润的眼角。
谢危你的身世我知,你的遭遇我在慢慢了解,生来老天就没给你当废物的机会,你受了千般煎熬万般初磨,成了这个模样,但在我面前,你不必忍,不必装……
谢危捧起她的脸,望进她含泪的双眼。
谢危痛就哭,喜就笑,只要我在,只要你想,我必让你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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