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就到了这会儿,陈半坐在他爹给他凿的小竹摇船里头,滴滴溜溜晃,一边晃,一边喊爹。
他爹正使着傀儡呢,坐在台子后头压低声音怼了回去
“你歇歇吧我的小爷,等会儿带你买糖,昂”
这天正三冬,冷的很,外头来拿人的人也等不住了,把门一踹直接冲出来,陈半就在门口,平常这位置好给他爹招呼人,结果贪上今天就只有个挨打的份了
他身子骨本来就瘦小,轻轻一搁楞就和竹子差不多轻,来的人没注意,一脚给踹翻了。那人还没注意,觉得脚底下绊得慌,气一下子冲上头,提着衣领直接把陈半扔雪地里,滚了好几个圈
后进来的随从,把爬着过来的陈半往门外一踹,吱呀把门合上去了。
周围来往的人起初还有担忧,后来听说是来抓杀人犯的,便都不再吱声。
后来陈段清被抓的时候是被人拖走的,陈半谁也没看见,那捕头骑了匹死道士的剩驴四个蹄子直接踩过去了,也没叫唤,就寻思是块石头。
依依背着刚捡的碎炭块路过,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听见了阿段哥的名字,追上去拨开头发往下眯着眼看,这一看,看见了半个身子拖在地上的陈段清。
她心悸一下,然后喊着哭着要把相公拉回来,一转头看见了脸发紫的儿子,直接晕了过去。
一个大娘将她扯到棚子里来,陈半往她怀里一放,用手拍了拍脸,弄醒之后忙忙走了。
还是在这一天,医馆的大夫瞥一眼这陈半基本就不收他,谁也不敢救,谁也救不活。
想去寻之之前救过自己的徐阿姐吧,正巧上外边瘟疫,她被调剂去救别人了。依依就那么走啊、走啊、走啊
那么炽热的朝霞怎么就烤不化雪呢?
不知道多久,陈半捂在怀里体温也上不去,平常龇牙咧嘴贱兮兮的小娃子这会儿安静的跟个小兔子。
眉眼长得和路海州可像,不过这神情上还是有许多陈段清的影子。
路海州
路海州?
路海州!
对!路海州!
路海州有捞魂子
她调整了姿势,圈着她的孩子更加紧密,茫茫一片赤橙的白雪里飞奔着。
目的地,大理寺。
之后的事情就如同杜城所知和沈翊各自心中所了解的经过,陈半被送去了大理寺,但恰巧先帝将要发落沈翊至其死地,杜城一驳,把将死的陈半贡了上去。
然而,那女人何去何从,只能慢慢揭开,而这背后错综复杂,那师父究竟姓甚名谁?为什么陈半并未死去,反倒潇洒活着?这和七十二户的屠杀又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全都是在同一场雪天里揭开的。
正如世人所不解,
大雪为什么扑不灭汹涌烈火?
没人知道,但人人知道
罪火难灭,不灭是恶,灭也是恶。
于是,当依依将陈半送往大理寺后恍惚的回到乡下,熊熊烈火烧毁了一切的安定。
她凭借着仅存的感光能力和微薄的视力感知到有几个汉子正在宰杀着什么,而面前称为家的地方已经如同火林。
她摸索着躲到牛棚的梁柱后面,摸索着蹲下来
随后,她听见,人被丢进了火场,罪人扬长而去。
她明白,师父死了。
师父是谁?一个人也不知道
儿女在哪?他们的贵人也正遭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