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白子画的指尖缠绕着她一缕青丝,动作温柔缱绻,声音低沉似诱哄:“阿月,同师兄成亲好不好?”
然而,溶月身体深处那被连日温柔侵蚀而近乎蛰伏的反骨,在这一刻被门外两位师兄的惨状、被摩严那番关于“名节”、“意愿”、“尊严”的质问,彻底点燃!
她是溶月!是长留山修为仅在白子画之下的仙子!她修的是杀伐果断、断情绝欲的无情道!
即便被血咒牵连,即便被同命契束缚,即便这些日子在那糖衣炮弹般的囚禁中偶有恍惚,那也绝不代表她甘愿成为他掌中无法挣脱的金丝雀!
“不好。”
清冷的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利刃,清晰地斩断了室内所有旖旎的假象。
白子画缠绕发丝的手指猛地顿住,悬在发髻上的白玉簪也凝固在半空。
镜中映出他瞬间僵硬的表情,额间那枚流转着妖异血光的金印仿佛也停滞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加刺目的红芒!
溶月没有看他。
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毫不留情地甩开了他仍搭在她肩上的手!
力道之大,让那支价值连城的白玉簪“啪嗒”一声掉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摔成了两截。
她径直转身,目光越过门口惊愕的笙箫默,笔直地投向半身染血、气息不稳却眼神灼亮的摩严。
她的声音清晰、坚定,带着一种久违的锐气,在这死寂的凌空阁内回荡:
“大师兄!”她迎着摩严担忧的目光,斩钉截铁,“我想再次出门历练!”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
摩严先是一愣,随即一股狂喜几乎要冲破胸腔!成了!他的小师妹终于清醒了!没有被那混账彻底蛊惑!
他强压下激动,努力维持着威严持重的师兄形象,甚至刻意绷紧了脸,仿佛在处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弟子请示。
他大手一挥,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做主”气势:
“准了!你修为已臻化境,是该出去走走,稳固道心!想去何处历练,自行决定!师兄为你做主!”
他刻意强调了“做主”二字,目光锐利地扫向白子画,充满了警告和宣告的意味——溶月,由他摩严护着!
“多谢师兄!”
溶月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再看白子画一眼,抬步就要向门外走去。
她的背影挺直,带着一种挣脱牢笼后的决绝与急切。
“师妹——!”
白子画的声音终于响起,不再是诱哄的低沉,而是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破碎和刺骨的寒意,仿佛万年冰窟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如同被钉在了原地,那霜白的身影在晨光中竟显出几分摇摇欲坠的脆弱。
他望着溶月毫不留恋的背影,镜中那温柔为她梳妆的画面如同最恶毒的讽刺,狠狠扇在他脸上。
“你真的…要走?”他艰难地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碴子里挤出来。
额间的金印红得仿佛要滴出血,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狂暴而危险,压抑的灵力波动让整个凌空阁的空气都凝滞起来。
他精心编织的囚笼,他日复一日的蛊惑,他以为即将到手的“胜利”…在她一句“出门历练”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她这些天的乖顺、迷茫、甚至偶尔的失神…果然都是假的!都是在骗他!都是在等待逃离的机会!
巨大的背叛感和失控的恐慌瞬间吞噬了他!他就不该心软!
不该听摩严的鬼话打开结界!他就该把她永远锁在这凌空阁里,锁在他怀里,让她除了他,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得不到!
溶月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回头。
她能感受到身后那几乎要将她洞穿的偏执视线和汹涌的爱意。
反而更坚定了她的决心!
她讨厌这种被掌控的感觉!
讨厌这种灵魂被无形丝线缠绕的窒息!讨厌他理所当然的占有和囚禁!
她是溶月!是活生生的人!有思想,有选择,有追求大道的自由!
不是他白子画精心豢养的禁脔,更不是他满足病态占有欲的所有物!
“是。”她只冷冷地回了一个字,脚步加快,几乎是冲到了门口,站在了摩严身边。
笙箫默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刚才还呲着的大牙瞬间收了回去,嘴角那点看热闹的笑意彻底僵在脸上。
他看看浑身散发着毁灭气息、眼神恐怖得如同地狱修罗的二师兄,又看看一脸决绝、恨不得立刻远走高飞的小师妹,再看看挡在溶月身前、虽然重伤却气势如虹、一副护崽老母鸡模样的大师兄…
完了!这下彻底玩脱了!他心中哀嚎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