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声的抗拒和更汹涌的泪水,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宇文护的心脏。
他从未如此手足无措过,纵是面对千军万马、朝堂诡谲,他也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到深深的无力与恐慌。
他只能一遍遍地、笨拙地拍抚着她的背脊,重复着苍白无力的保证,只求她能止住这令他心碎的哭泣。
元岁昭却陷在自己的悲恸与恐惧里,无法自拔。
她想起新婚之夜,他带来的撕裂般的剧痛,想起之后每一次他留宿,她那份难以言说的恐惧与煎熬。
她一直那么温顺,那么努力地扮演一个合格的妻子,为何他还是要这样逼迫她,让她重温那些不堪的记忆?
他若是厌弃她,若是想要她的命,大可赐她一杯毒酒,或是一尺白绫,给她一个痛快,何必用这种……这种不体面的方式,一次次地折辱于她?
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大脑因缺氧而阵阵轰鸣,眼前发黑。好半晌,那剧烈的抽噎才稍稍平复了一些,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压抑的哽咽。
力气仿佛被泪水抽干,但她还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抵着宇文护坚实的胸膛,微微将他推开了一些距离。
宇文护怕伤着她,不敢强硬对抗,顺着她那点微弱的力道直起身,目光却紧紧锁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和满是泪痕的脸颊,心依旧悬在半空。
然后,他听到她用那哭得沙哑破碎的嗓音,带着一种绝望般的平静,轻轻开口:
“太师……”
她甚至不敢再看他,眼睫低垂着,声音轻得如同叹息,“你若是……若是厌了我,或是想要子嗣……大可纳几房合心意的妾室……我、我绝不会闹的,定会好生相待……”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勇气,才将那句最伤人的话说出口:
“你实在不必……不必如此……折辱于我……”
最后四个字,轻飘飘的,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宇文护的耳中,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心疼与无措。
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一瞬。
宇文护愣住了,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说什么?纳妾?折辱?
他待她如珠如宝,恨不得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他克制着自己的欲望生怕吓到她,他方才甚至慌乱地保证不再碰她……
他所有的深情、所有的珍惜、所有的患得患失,在她眼里,竟然只是……折辱?!
她不想与他行夫妻之礼,甚至不惜将他推给别的女人?!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他的脑海
——她如此抗拒他,是不是因为心里还想着那个于义?!她是不是从未接受过成为他妻子的事实?!
滔天的怒火混合着被刺伤的剧痛和疯狂的嫉妒,瞬间吞噬了宇文护所有的理智!
“元岁昭!”他猛地低吼出声,如同被激怒的雄狮,方才的温柔小心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狰狞的暴怒。
他一把按住她单薄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她痛得蹙起了眉,被迫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直面他眼中骇人的风暴!
“你说什么?你说我这是折辱?!”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你如今是我的妻!我宇文护明媒正娶、名正言顺的妻子!你不想与我行伦敦之礼,还想为谁守着?!啊?!”
他盯着她惊恐的双眼,那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他此刻失控的模样,但这只会让他更加愤怒和痛苦。
“你是不是还想着于义?!告诉我!”
他几乎是咆哮着质问,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掐得她生疼。
“我告诉你,元岁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这辈子,生是我宇文护的人,死是我宇文护的鬼!你想都别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