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龄：春夜

西市梆子敲过三更，张九龄握着鱼符叩开波斯邸后门时，袖中藏着那柄三寸长的错金匕首——正是十二年前任淮南巡漕使的贴身之物。

地窖铜门在机括声中缓缓开启，腐朽的檀木香扑面而来。三十六盏人鱼灯次第亮起，映出正中悬着的鎏金鸟笼。楚挽春斜倚笼中玄铁柱，石榴裙裾垂落如血瀑，足踝银铃却系着条三股绞金链。

"侍郎果然守信。"她指尖抚过笼栏上干涸的血迹，"就像当年在楚州码头，你说要彻查漕银案那般诚恳。"

张九龄目光扫过她腰间玉佩，此刻完整露出《破阵子》后半阙："圣代即今多雨露，暂将团扇共徘徊。"乐府旧制的雕工让他瞳孔微缩——这分明是二十年前赐死的前太常寺少卿顾家之物。

"你故意用幽州玄英砂作障眼法。"他举起掌心残留的银粉，"但真正的杀招是这笼中浸过孔雀胆的沉水香。"袖中匕首突然出鞘，斩断东南角的青铜鹤首香炉。

楚挽春的笑声戛然而止。锁链应声断裂，她如离弦之箭掠出牢笼，峨眉刺直指张九龄咽喉："你既知我是顾氏遗孤，就该明白十二楼为何要取你性命！"

剑刃相击迸出火星，照亮笼底暗格。张九龄突然撤力，任锋刃在颈侧划出血线，反手将匕首插入青砖缝隙。机括转动声里，整座鸟笼缓缓升起，露出下方冰窖中三百具覆霜的尸骸。

最前列那具尸身右手紧握半枚虎符，冻结的指缝间露出靛青色刺青——正是张九龄在漕运衙门最得力的副手陈墨。

"当年劫银案发后第七日，我在运河闸口找到他。"楚挽春的峨眉刺微微发颤，"咽喉插着你独门剑法的贯虹式，怀里却揣着幽州军的调粮手令。"

张九龄抚过冰棺上熟悉的剑痕，突然撕开官袍衬里。褪色的血书飘落，正是陈墨绝笔：「漕银改道非君过，速离淮南避灾祸」

地窖突然剧烈震颤，冰棱簌簌坠落。楚挽春脸色骤变："他们启动了焚城机关！" 话音未落，西北角承重柱轰然倒塌，灼热的地龙火顺着硫磺道喷涌而入。

张九龄抓住她手腕冲向暗门时，瞥见冰棺群深处有道朱漆木匣——匣面金漆描绘的，赫然是本该存放在太庙的永平七年江南赈灾实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