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贤:难搞

清晨六点三十分，云溺已经坐在教室里，面前摊开的化学课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晨光透过窗户洒在纸页上，映得她手指关节微微发白。这是她一天中唯一能安静学习的时间——在同学们陆续到校之前，在兼职工作开始之前。

教室门被推开，云溺没有抬头。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她旁边。

"这么用功？"秦霄贤的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拉开椅子坐下，身上飘来淡淡的薄荷沐浴露香气。

云溺的笔尖顿了一下，继续写字。"早读课还有四十分钟才开始。"

"我知道。"秦霄贤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面包和盒装牛奶，推到云溺面前，"吃早饭了吗？"

云溺终于抬起头，眉头微蹙。"吃过了。而且，请不要把你的东西放在我这边。"

秦霄贤挑了挑眉，没有收回食物。"你骗人。我六点二十就到校门口了，看着你从公交车上下来直接进了教学楼，根本没时间去食堂。"

云溺的手指微微收紧，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小黑点。"你跟踪我？"

"碰巧看见而已。"秦霄贤撕开面包包装，咬了一大口，"所以，为什么不吃早饭？"

"不关你的事。"云溺合上课本，从书包里拿出英语书，"如果你非要坐在这里，请保持安静。"

秦霄贤盯着云溺的侧脸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你知道吗？你越是这样，我越想知道为什么。"

云溺没有理会，但耳尖微微泛红。秦霄贤注意到这个细节，笑意更深。他慢条斯理地喝完牛奶，把空盒子精准地投进后排的垃圾桶，然后趴在桌子上开始补觉。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云溺迅速收拾好书本。她必须在二十分钟内赶到三个街区外的快餐店，开始午间两个小时的兼职。

"云溺！"化学老师张明辉在教室门口叫住她，"上次的测验你有一道题解法很特别，能来一下办公室吗？我想详细了解一下你的思路。"

云溺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书包带。"老师，我现在有点急事..."

"就十分钟。"张明辉推了推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对你参加化学竞赛有帮助。"

听到"化学竞赛"四个字，云溺犹豫了。竞赛奖金对她很重要。"好的，老师。"

她没有注意到，后排的秦霄贤正盯着这一幕，眉头紧锁。

十五分钟后，云溺匆匆从教师办公室出来，几乎是跑着下了楼梯。等她赶到快餐店时，已经迟到了五分钟，经理的脸色很难看。

"对不起，老师拖堂了。"云溺低声解释，迅速系上围裙。

"再有下次就别来了。"经理冷冷地说，"今天你负责前台点餐和清洁。"

云溺点点头，站到收银台后。午餐高峰期的顾客络绎不绝，她机械地重复着点单、收钱、递餐的动作，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一份招牌汉堡套餐。"

熟悉的声音让云溺猛地抬头。秦霄贤站在柜台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里？"云溺压低声音问道。

"吃饭啊。"秦霄贤指了指菜单，"招牌汉堡套餐，谢谢。"

云溺快速输入订单。"堂食还是外带？"

"堂食。"秦霄贤付完钱，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你每天都这么忙？"

"请到旁边等候取餐。"云溺公事公办地说，转向下一位顾客。

秦霄贤挑了角落的位置坐下，观察着云溺工作。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但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她的疲惫。两个小时内，她只喝了一口水，没有片刻休息。

下午上课前，云溺终于脱下围裙，急匆匆地往学校赶。转过一个街角，她突然停下脚步——秦霄贤靠在一根电线杆上，手里抛接着一个苹果。

"又见面了。"他直起身，把苹果抛给云溺，"吃点东西吧，你中午什么都没吃。"

云溺没接，苹果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路边。"你跟踪我？"

"我说了，碰巧。"秦霄贤捡起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你为什么这么拼命打工？"

"与你无关。"云溺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秦霄贤三两步追上她。"我查过了，你每天放学后还要去图书馆兼职，周末在超市收银。一个高中生为什么要做三份工？"

云溺突然停下，转身面对秦霄贤，眼睛里的冰冷让他一怔。"秦霄贤，我不知道你这种大少爷整天游手好闲是什么感觉，但有些人必须工作才能活下去。现在，请不要再打扰我了。"

她转身离去，留下秦霄贤站在原地，苹果还握在手里。

下午的化学课上，张明辉宣布了期中考试的范围，特别强调了几个难点。"这些内容对竞赛很重要，有问题的同学可以课后找我讨论。"他说这话时，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云溺的方向。

秦霄贤注意到这个细节，在笔记本上涂画的手指停了下来。他侧头看云溺，发现她正专注地记笔记，似乎没有察觉。

下课铃响，同学们陆续离开。云溺收拾得很慢，等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走到讲台前，轻声问道："张老师，您上次提到的化学竞赛资料..."

"啊，云溺。"张明辉脸上露出笑容，"我办公室有新到的参考书，放学后可以来拿。"

"谢谢老师。"云溺点点头，转身离开。

她没有看到，张明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走廊尽头。

放学后，云溺照例去了图书馆。今天她的工作是整理归还的书籍。当她踮起脚尖想把一本厚厚的外文书放回顶层书架时，一只手从她身后伸过来，轻松地把书放了上去。

云溺转身，不出所料地看到秦霄贤。"你又来干什么？"

"借书啊。"秦霄贤晃了晃手里的学生证，"怎么，不欢迎顾客？"

云溺深吸一口气，接过学生证。"请遵守图书馆规定，保持安静。"

秦霄贤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跟着云溺来到电脑前。他看着她熟练地操作系统，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指甲修剪得很短，没有任何装饰，却出奇地好看。

"好了，你可以去选书了。"云溺把学生证还给他。

秦霄贤没有接。"其实我是来道歉的。今天中午我越界了。"

云溺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没关系。请拿好你的证件。"

"你不接受我的道歉？"

"我接受了。"云溺把学生证放在桌上，"现在我要工作了。"

秦霄贤叹了口气，拿起学生证。"你知道吗？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这么难讨好的人。"

云溺没有回应，转身去推装满书的小车。秦霄贤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却没有离开图书馆。他在一个能看到云溺的角落坐下，随手拿了本书翻看。

两小时后，云溺结束工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匆匆收拾好东西，赶往下一个兼职地点——一家24小时便利店。秦霄贤远远地跟在后面，看着她走进店里，和夜班店员交接。

他在马路对面的奶茶店坐下，透过玻璃窗观察便利店的情况。云溺在里面忙碌着，整理货架、清点商品、收银。晚上十点，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走进店里，开始大声嚷嚷。秦霄贤立刻站起来，但还没等他过马路，就看到云溺冷静地处理了情况，甚至说服那个男人离开了店铺。

秦霄贤松了口气，同时感到一丝敬佩。这个女孩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强。

第二天早上，云溺比平时晚到了十分钟，眼睛下面有明显的黑眼圈。秦霄贤已经坐在位置上，桌上放着两杯豆浆和几个包子。

"早。"他推过一杯豆浆，"买多了，帮忙解决一下？"

云溺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用，谢谢。"

秦霄贤没有坚持，自己吃了起来。第一节是语文课，老师让同学们分组讨论一篇课文。云溺和秦霄贤自然被分在一组。

"我觉得这篇文章表达了作者对自由的渴望。"秦霄贤懒洋洋地说，手指转动着钢笔。

云溺点点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还有对压迫的反抗。"

"你也这么认为？"秦霄贤眼睛一亮，凑近看她写的笔记，"哇，你的字真好看。"

他的突然靠近让云溺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笔尖在本子上划出一道长线。"请保持距离。"

"抱歉。"秦霄贤退回自己的位置，却注意到云溺的耳朵又红了。这个发现让他心情大好。

下课后，云溺去洗手间。回来时，她发现自己的座位上围了几个女生，正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看到她过来，她们立刻散开，但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

云溺坐下，打开笔记本准备下一节课，却发现上面被泼了水，字迹全都晕染开了。她僵在那里，这是她花了整整一周整理的复习笔记。

"哎呀，不小心把水洒你本子上了。"一个女生假惺惺地说，"你不会介意吧？"

云溺的手指微微发抖，但她只是平静地合上笔记本。"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秦霄贤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他刚才去小卖部买水，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李婷，你是故意的吧？"

叫李婷的女生脸色一变。"谁说的？我就是不小心..."

"不小心？"秦霄贤冷笑一声，拿起云溺湿透的笔记本，"那你也让我不小心泼一下你的笔记本？"

"秦霄贤！你凭什么护着她？"李婷涨红了脸，"她不就是成绩好点吗？装什么清高！"

"凭我看不惯你们欺负人。"秦霄贤把笔记本扔进垃圾桶，"云溺，放学后我陪你重新整理一份。"

云溺摇摇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新笔记本。"不用了，我有备用。"

李婷还想说什么，但上课铃响了，她只好悻悻地回到座位。这节课云溺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机械地抄写着黑板上的内容，心里计算着重新整理笔记需要的时间——那意味着她今晚可能要熬夜到两点。

放学后，云溺婉拒了同学一起回家的邀请，独自留在教室整理笔记。天色渐暗，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还没走？"

云溺抬头，看到秦霄贤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笔记本。

"给你。"他走过来，把本子放在云溺面前，"赔你的。"

云溺看了一眼，是那种很贵的进口笔记本，纸张厚实，封面是真皮的。"不用，我已经有新的了。"

"那个质量太差。"秦霄贤拉开椅子坐下，"用这个吧，就当是我替李婷赔罪。"

"我说了不用。"云溺合上自己的笔记本，"而且，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不是怜悯。"秦霄贤皱眉，"我只是...看不惯她们那样对你。"

云溺收拾好书包站起来。"谢谢，但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

秦霄贤拦住她。"为什么你总是拒绝别人的好意？"

"因为我不需要。"云溺直视他的眼睛，"我习惯了独自解决问题。你的生活很轻松，可以随心所欲，但我不一样。每一分钟我都要精打细算，没有多余的时间应付...这些。"

她指了指那个昂贵的笔记本，转身离开。秦霄贤没有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第二天，云溺发现桌上放着一个普通的硬皮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张纸条："这个不贵，但纸张很好。就当是同学之间的正常帮助。——秦"

她翻开笔记本，惊讶地发现前半部分已经工整地抄好了她丢失的笔记内容，字迹清晰有力，甚至比她原来的还要详细。最后一行写着："剩下的留给你自己写，这样就不会耽误你的学习进度。"

云溺抬头看向身旁的空座位——秦霄贤今天没来上学。她轻轻摸了摸那些字迹，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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