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笨拙的靠近

第二天清晨，空气带着昨夜雨水后的微凉。宋亚轩像往常一样，提前十分钟走进校门。他喜欢这条从校门到教学楼的林荫路，清晨时分人不多，很安静。

然而今天，这份安静被打破了。

刚走过拐角，一个熟悉又刺眼的身影就靠在路边的梧桐树下，单肩挎着书包，嘴里叼着袋豆浆，百无聊赖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

是刘耀文。

宋亚轩的脚步几不可查地一顿，随即像没看见一样，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准备直接路过。

“喂，宋亚轩！”刘耀文却主动开口，三两步跟了上来，与他并排走着，“来这么早？好学生就是不一样啊。”

宋亚轩没理他，甚至加快了脚步。

刘耀文腿长，轻松跟上，还把手里另一袋没开封的豆浆递到他面前：“喏，给你带的。早上不吃饭对胃不好。”

他的语气听起来还算正常，甚至带着点刻意的友好，但眼神里那抹探究和玩味，让宋亚轩极其不舒服。

“不用，我吃过了。”宋亚轩看都没看那袋豆浆，声音冷淡。

“真吃过了？”刘耀文挑眉，显然不信，“我观察你好几天了，你早上基本都不去食堂。”

这句话让宋亚轩的心猛地一沉。他……观察自己？

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让他更加烦躁。“跟你无关。”他甩下一句，几乎是小跑着冲向了教学楼，把刘耀文和他的豆浆一起甩在了身后。

刘耀文看着他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捏了捏手里的豆浆袋，非但没生气，反而勾起一抹兴味盎然的笑容。“还挺难搞。”

上午的数学课，宋亚轩听得格外专注，试图将那个扰人心神的身影彻底驱逐出大脑。

突然，一个小纸团从斜后方精准地砸在了他的摊开的课本上。

宋亚轩身体一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他犹豫了几秒，在老师转身写板书的间隙，修长的手指还是悄悄展开了纸团。

上面是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几个字，跟他的人一样嚣张：

【放学后小操场单挑篮球，敢不敢？】

宋亚轩盯着那行字，仿佛能想象出刘耀文写下它时那副笃定自己会应战的得意表情。他抿了抿唇，拿起笔，在那行字的下面，工工整整地写了一个字：

【不】

然后将纸团重新揉好，趁老师不注意，手腕一用力，精准地扔回了刘耀文的课桌上。

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刘耀文打开纸团，看到那个工整又决绝的“不”字，愣了一下，随即差点气笑。他刘耀文约人，还从来没被拒绝得这么彻底过。他忍不住又写了一张：

【为什么？怕输？】

纸团再次飞来。

宋亚轩这次看都没看，直接把纸团塞进了课桌抽屉深处。

刘耀文：“……”他感觉自己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得很。

坐在宋亚轩前面的贺峻霖目睹了全过程，肩膀微微耸动，憋笑憋得很辛苦。他趁着小组讨论，回头对宋亚轩竖起大拇指，用气声说：“牛，亚轩！就得这么治他！”

宋亚轩无奈地看了贺峻霖一眼，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并不想“治”谁，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度过高中生活，守护好自己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中午食堂人声鼎沸。宋亚轩和贺峻霖刚打好饭，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

还没吃两口，一个餐盘就“哐当”一声放在了宋亚轩旁边的空位上。刘耀文带着严浩翔，大剌剌地坐了下来。

“挤一挤，那边没位置了。”刘耀文说得理所当然，目光却直直落在宋亚轩的餐盘里——只有一份素炒青菜和寥寥几块土豆，米饭倒是盛得挺满。

宋亚轩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没说话，只是默默往贺峻霖那边挪了一点。

贺峻霖忍不住开口：“刘耀文，那边明明还有空位。”

严浩翔立刻接话：“哪儿呢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文哥就想跟新同学交流下感情，不行啊？”

刘耀文没理会贺峻霖，他看着宋亚轩餐盘里少得可怜的菜，皱了皱眉，忽然把自己餐盘里的鸡腿夹起来，不由分说地放到了宋亚轩的米饭上。

“光吃菜怎么行，吃点肉。”他的动作自然，语气甚至带着点命令式的关心，仿佛昨天那个强行喝他水、惹他生气的人不是自己。

沾着酱汁的鸡腿落在白米饭上，格外显眼。

宋亚轩看着那个鸡腿，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全班同学的目光似乎又聚集了过来，他感到一阵难堪。

“我说了，不用。”他试图把鸡腿夹回去。

刘耀文却用手挡住自己的餐盘，眼神执拗：“给你了就吃呗，我又没病。”

“我不是那个意思……”宋亚轩有些无力。

“那你是什么意思？”刘耀文盯着他，声音提高了一些，引得周围几桌的人都看了过来，“宋亚轩，我对你示好，你就这么不领情？我刘耀文是哪里得罪你了，还是你天生就看我不顺眼？”

食堂里瞬间安静了不少，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宋亚轩的脸一下子白了，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他看着刘耀文，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难堪，有愤怒，还有一丝深深的无奈和委屈。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他猛地站起身，餐盘都顾不上端，转身就要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亚轩！”贺峻霖赶紧站起来想拉住他。

刘耀文也愣住了，他没想到宋亚轩的反应会这么大。他只是一时气不过，话赶话就问了出来。看着宋亚轩那苍白的脸和泛红的眼圈，他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

就在宋亚轩快要冲出食堂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气质温婉的女生拦住了他，是学生会的学习部长，也是很多男生心目中的白月光，林薇。

“宋亚轩同学，你没事吧？”林薇关切地问，又看向追过来的刘耀文，语气带着些许责备，“刘耀文，你又欺负新同学了？”

刘耀文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关你什么事！”

宋亚轩却在此刻停下了脚步，他深吸一口气，对林薇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声音虽然还有些哑，但很清晰：“谢谢学姐，我没事。只是……有点不舒服，先回教室了。”

他对待林薇的态度，与对待刘耀文时截然不同，虽然依旧疏离，但至少是礼貌的。

这个细微的差别，像一根刺，精准地扎进了刘耀文的眼里。他看着宋亚轩对别人露出笑容，看着他和林薇说话时温和的侧脸，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酸意猛地涌上心头。

所以，他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冷漠？他只是……特别讨厌自己？

这个认知让刘耀文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宋亚轩没有再看任何人，径直离开了食堂。走在空旷的走廊里，他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缓缓蹲了下来，把脸埋进膝盖。

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着，带着委屈和后怕。他讨厌刘耀文那种不顾别人感受的靠近。

可是……当他看到刘耀文把鸡腿放进他餐盘，用那种执拗又笨拙的眼神看着他时，当他因为自己对别人微笑而明显露出不爽的表情时……

宋亚轩绝望地发现，自己筑起的心墙，在那人蛮横的撞击下，竟然真的……出现了一丝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