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物理课上，老师宣布了即将举办市级物理竞赛的消息，并特意点了宋亚轩的名字。
“宋亚轩，你的物理基础很扎实，思维也严谨，这次竞赛我希望你能代表学校参加。”老师目光中充满期待，“如果能拿到名次，对以后的自主招生很有帮助。”
全班同学的目光聚焦过来，带着羡慕或钦佩。宋亚轩平静地点了点头：“好的，老师，我会尽力。”
课间，贺峻霖比他还要兴奋：“亚轩！太好了！这可是市级竞赛！你要是拿了奖，咱们班可就长脸了！”
宋亚轩笑了笑，心里却盘算着需要借阅哪些更深入的参考资料。他想到了那家旧书店。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笼罩下来。刘耀文站在他课桌旁，手里拿着本物理竞赛的历年真题集，表情是罕见的严肃和……认真？
“喂，宋亚轩，”他清了清嗓子，把真题集放在宋亚轩桌上，“这个……给你。我听老师说你要参加竞赛，这个可能有用。”
宋亚轩有些愕然地看着那本厚厚的、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真题集。刘耀文会看这种东西？
刘耀文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耳根微红，语气却故作轻松：“咳，严浩翔他哥以前用过的，放着也是落灰，你拿去用呗。”
这解释漏洞百出，但宋亚轩没有戳穿。他看着那本真题集，又看了看刘耀文那双带着紧张和期待的眼睛，想起旧书店里那颗纸星星，心底某个角落软了一下。
“谢谢。”他轻声说，接过了那本沉甸甸的书。
刘耀文眼睛瞬间亮了，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好的奖赏。他挠了挠头，想说什么，上课铃却响了，他只好匆匆回了自己座位。
贺峻霖看着这一幕，凑到宋亚轩耳边，忧心忡忡：“亚轩，他这攻势……有点猛啊。你……”
宋亚轩摩挲着真题集光滑的封面，没有回答。那颗水蜜桃糖的甜味，仿佛还在舌尖残留。
中午，宋亚轩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会儿竞赛书，下意识地走上了教学楼空旷的天台。秋日的阳光暖融融的，天空湛蓝高远。
他刚在背风的角落坐下，摊开书，天台的铁门就被“哐当”一声推开了。
刘耀文提着两个便利店的袋子，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点得意的笑：“我就猜你在这儿！”
宋亚轩：“……”
刘耀文走过来，毫不客气地在他身边坐下，从袋子里掏出饭团、牛奶、还有一包宋亚轩上次在早餐店多看了两眼的草莓味酸奶。
“还没吃午饭吧？一起。”他把酸奶塞到宋亚轩手里，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无数遍。
宋亚轩看着手里的酸奶，和身边这个挤占了大部分空间、存在感极强的家伙，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快吃啊，等下凉了。”刘耀文自己咬了一大口饭团，含糊不清地说，目光却落在宋亚轩摊开的物理书上，眉头皱起，“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看得我头疼。”
宋亚轩看着他苦大仇深的表情，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嘴角。他低下头，小口吃着饭团，阳光晒得他后背暖洋洋的。
两人就这样并排坐在天台上，一个啃着饭团看晦涩的物理题，一个啃着饭团看身边看题的人，气氛竟有种诡异的和谐。
风吹过，拂动宋亚轩额前柔软的发丝。有一缕调皮地翘了起来，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刘耀文看着那缕头发，心痒难耐。他几乎是屏住呼吸，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帮他将那缕不听话的头发别到耳后。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缕发丝和宋亚轩敏感的耳廓时，宋亚轩似乎有所察觉，猛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
距离近得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刘耀文的手僵在半空，宋亚轩嘴里还含着一小口饭团，脸颊鼓鼓的，眼睛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天台上的风似乎都变得温柔，缠绕在两人之间。刘耀文能闻到宋亚轩身上干净的皂角香，能看到他阳光下几乎透明的皮肤上细小的绒毛，和他微微张开的、泛着水光的唇。
一股强烈的、想要吻上去的冲动，如同野火般席卷了刘耀文的理智。他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深邃而危险，带着赤裸裸的渴望。
宋亚轩被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欲念吓到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随即开始疯狂地、失控地跳动起来，快得让他几乎窒息。他脸颊爆红，连耳根都红得滴血，下意识地向后缩去，想要拉开这令人心跳失速的距离。
“我……”刘耀文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我吃饱了！”宋亚轩猛地站起身，慌乱地收拾起书本和没吃完的食物，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谢谢你的午餐！我、我先回教室了！”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像是身后有猛兽追赶，连那本珍贵的真题集都忘了拿。
刘耀文看着他仓皇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缓缓收回了僵在半空的手，指尖蜷缩，仿佛还能感受到刚才那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
他仰头倒在冰凉的天台地面上，用手臂遮住眼睛，挫败地低吼了一声。
操！又搞砸了！
下午放学，刘耀文心情低落地收拾着书包，脑子里全是宋亚轩惊慌逃跑的样子。他是不是……太心急了？把他吓到了？
严浩翔勾住他的肩膀，语气轻松：“文哥，走啊，网吧五连坐！庆祝你……呃，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刘耀文烦躁地扒开他的手：“不去。”
“又是因为宋亚轩？”严浩翔脸上的笑容淡去，语气严肃起来，“文哥，不是我泼你冷水，你还记得赌约到期是下周吧？你这‘追求’也快一个月了，进展怎么样？我看他今天看到你跟看到鬼似的。”
刘耀文脸色更沉了：“我的事不用你管！赌约我会处理！”
“你怎么处理？”严浩翔逼近一步，压低声音，“文哥，听我一句，适可而止。你现在抽身，最多就是没追到，面子上有点过不去。要是再陷下去，等他哪天从别人嘴里知道真相，那才是真的完了！到时候你怎么收场？”
“我说了我会处理！”刘耀文猛地推开他，眼神凶狠，心里却因为严浩翔的话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知道严浩翔说得对，那个秘密像一颗定时炸弹，悬在他和宋亚轩之间。
他必须尽快坦白。越快越好。
而另一边，宋亚轩心不在焉地推着车走出校门。天台上那一幕还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刘耀文那双充满了侵略性和渴望的眼睛，让他心慌意乱，却又……忍不住回味。
他摸了摸依旧有些发烫的脸颊，心里乱成一团麻。
就在这时，他听到前面几个隔壁班的女生在兴奋地窃窃私语：
“哎，你们听说没？七班那个刘耀文，跟人打赌要追到三班的宋亚轩呢！”
“啊？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
“就开学那会儿啊！赌一个月的可乐呢！没想到刘耀文这么认真，追了快一个月了……”
“我的天！所以那些送水送吃的，都是因为赌约？”
“不然呢？你以为刘耀文真会喜欢那种书呆子啊……”
后面的话，宋亚轩已经听不清了。
仿佛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瞬间变得冰凉。
赌约……一个月的可乐……开学那会儿……
所以，那些看似笨拙的靠近，那些突如其来的关心，那些让他心跳加速的瞬间……全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带有目的的戏弄？
原来，他不是特别的，他只是一个……赌注。
一股巨大的、灭顶的耻辱和心碎感如同海啸般将他吞没。他脸色惨白如纸，手指紧紧攥着车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他想起贺峻霖一次又一次的警告，想起自己那些可笑的动摇和悸动，想起刘耀文看着他时那双“真诚”的眼睛……
原来，全都是假的。
宋亚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机械地开门，换鞋，走进自己的房间。
奶奶在厨房里问他晚上想吃什么，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昏暗一片。他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窗外，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被夜色吞噬。
他抬起手，看着那颗一直被他放在铅笔盒里的、彩色的纸星星。在昏暗的光线下，它不再闪烁温暖的光泽，反而像一块冰冷的、嘲讽的碎片。
他用力攥紧手心，星星尖锐的棱角刺痛了他的皮肤。
原来，水蜜桃的甜味，是裹着糖衣的毒药。
原来，伞下的倾斜，是猎人精心的布局。
原来，天台上的风，吹散的不是暧昧，是他可笑的自作多情。
心脏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窒息的疼痛，比被篮球砸中额头要疼上千百倍。眼眶又酸又涩，但他死死咬着嘴唇，不允许自己掉一滴眼泪。
为一场骗局流泪，太不值得了。
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被他置顶的、备注为“L”的对话框。里面只有寥寥几条信息，最新的一条是昨天刘耀文发来的：
【明天早上，想喝豆浆还是热可可？】
当时他看着这条信息，心里还泛起过一丝隐秘的甜。
现在，只剩下彻骨的寒。
他用尽全身力气，手指颤抖着，按下了删除键。然后，取消了置顶，拉黑了号码。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世界，在他周围，无声地崩塌。
而此刻的刘耀文，还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对着手机屏幕，斟酌着如何发一条道歉的信息，为天台上的唐突解释，并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把一切都告诉他。
他却不知道，他想要坦白的那个人，已经提前知晓了真相，并且，关上了所有通往他内心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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