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余额告急，空气里弥漫着开学前特有的焦躁与不舍。刘耀文和宋亚轩之间那种微妙的平衡，在一次次“顺路”的陪伴和厨房里修好的热水器后，变得愈发牢固，却也更加紧绷。那晚楼道口未完成的拥抱，像悬在两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既带来悸动，也带来不安。
这天，两人又“碰巧”在市图书馆的老位置坐下。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摊开的书页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刘耀文难得地没有立刻投入题海，而是时不时偷偷抬眼，看向对面垂眸看书的宋亚轩。
他穿着那件刘耀文“忘”在他家的羽绒服，宽大的外套衬得他更加清瘦，阳光给他柔软的发丝镀上一层浅金，安静得像一幅画。刘耀文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柔软下来，却又因为那份近在咫尺的沉默而焦灼。
他知道，有些话，不能再拖了。那个悬而未决的问题，需要一个答案。否则，开学之后，纷杂的环境和人群，可能会再次将他们推远。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草稿纸上撕下一小条，拿起笔，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写了又划，划了又写，最终只留下了一句最简单，却也最沉重的话：
“宋亚轩，我们……现在算是什么？”
他将纸条折好，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几乎要撞破肋骨。他伸出手，指尖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将那个承载了他所有忐忑和期待的小纸条，轻轻推到了宋亚轩摊开的书页上。
宋亚轩翻书的动作顿住了。他的目光落在那个熟悉的、带着点潦草字迹的纸条上，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去看。他能感觉到对面那道灼热得几乎要将他点燃的视线。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书页翻动和远处隐约的脚步声。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宋亚轩终于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拿起那张纸条，缓缓打开。他看着上面那句直白的问话，指尖微微收紧。
算是什么？
同学？朋友？还是……
他抬起眼，对上了刘耀文紧张到几乎屏住呼吸的眼神。那里面有害怕被拒绝的恐慌，有孤注一掷的勇气，还有深埋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情感。
宋亚轩张了张嘴，那个盘旋在心底已久的答案，几乎要冲破喉咙。可是，过往的伤痕和骨子里的谨慎，像最后一层薄冰，禁锢着他的声音。
他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在刘耀文眼中光芒即将熄灭的前一秒，他拿起笔，在那句问话的下面，工工整整地画上了一个符号。
不是一个字。
是一个清晰的、带着决断力的——
句号。
“。”
刘耀文愣住了。他看着那个墨迹未干的句号，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句号？
是什么意思？
结束？还是……
随即，他猛地反应过来！这不是结束的句号！宋亚轩没有回答“同学”或“朋友”，他画下这个句号，是在回应他最初的那个问题——“我们算是什么？”
他在告诉他，那个由赌约开始、充满试探和伤害的、不确定的阶段，到此为止了。
从这一刻起，他们之间的关系，被这个句号，赋予了全新的、干净的开始！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刘耀文，冲得他头晕目眩，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他死死攥着拳头，才抑制住想要仰天长啸的冲动，只能睁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宋亚轩，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潮湿的热意。
宋亚轩看着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漫上绯红。他迅速低下头，重新将目光投回书页，仿佛刚才那个石破天惊的举动与他无关。
但刘耀文清晰地看到，他握着书页边缘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从图书馆出来，已是傍晚。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积雪融化后的街道湿漉漉的，反射着粼粼的光。
两人并肩走着，沉默依旧，但空气里流淌的东西已经完全不同。一种心照不宣的、滚烫的甜蜜和紧张，取代了之前那些试探和不安。
刘耀文的心跳一直没有恢复正常，他时不时偷偷瞟一眼身旁的宋亚轩，看他被夕阳勾勒出的柔和侧脸，看他微微颤动的睫毛，看他插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手。
那只手，戴着那副灰色的羊毛手套。
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混合着刚刚被确认的狂喜，在刘耀文胸腔里横冲直撞。
走到一段相对安静、行人稀少的小路时，刘耀文停下了脚步。
宋亚轩也跟着停下，有些疑惑地转头看他。
夕阳的光线正好，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
刘耀文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正对着宋亚轩，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温柔，还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紧张。
“宋亚轩，”他开口，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低哑，却异常清晰，“那个句号……我收到了。”
宋亚轩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映着夕阳，也映着他的倒影。
刘耀文抬起手，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目标明确地、缓慢地，伸向了宋亚轩插在口袋里的手。
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进行一个极其庄重的仪式，给予对方足够的时间拒绝或躲开。
宋亚轩的身体在他伸手的瞬间绷紧了，心脏骤然缩紧，几乎要停止跳动。他看着那只骨节分明、带着力量感的手一点点靠近，能感受到对方指尖带来的、不容忽视的热度和决心。
躲开吗？
像以前一样？
不。
他看着他眼中那份几乎要将他灼伤的真诚和期待，感受着自己胸腔里同样失控的心跳，那些冰封的、迟疑的、恐惧的……所有阻碍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在刘耀文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口袋边缘的瞬间，宋亚轩几不可查地、主动地，将自己的手，从温暖的口袋里，轻轻抽了出来。
这个细微的动作，如同一个无声的许可。
刘耀文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他不再迟疑，温热的手掌坚定地、带着细微的颤抖，覆上了宋亚轩戴着灰色手套的手，然后，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牢固地，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嵌入自己的指缝。
十指相扣。
瞬间，一股强大而陌生的电流，顺着紧密相贴的掌心，凶猛地窜遍两人的四肢百骸。
宋亚轩的手冰凉，刘耀文的手滚烫。
宋亚轩猛地颤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刘耀文更紧地握住。他抬起头，撞进刘耀文那双盛满了星辰大海、几乎要将他溺毙的深邃眼眸里。
“这次，”刘耀文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沙哑和巨大的喜悦，紧紧攥着他的手，仿佛攥住了全世界，“抓住了，就别想我再放开。”
宋亚轩看着他，看着这个额角带着疤、眼神却亮得如同朝阳的少年，感受着掌心传来的、不容置疑的力度和温度，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一点点放松下来。
他没有挣脱。
也没有说话。
只是微微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掩盖住了眸底翻涌的、复杂而汹涌的情绪，然后，几不可查地，回握了一下那只紧紧包裹着他的、温暖而有力的手。
这一个微小的回应，像最后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刘耀文心中所有的闸门。
他笑了，不是平时那种带着痞气的笑，也不是傻乎乎的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灿烂到极致的、带着点傻气却又无比幸福的笑容，仿佛全世界的阳光都汇聚到了他的脸上。
夕阳将两人十指相扣的身影镀上金色的轮廓，在地上投下亲密无间的影子。
寒风依旧凛冽，但相握的掌心，却是一片滚烫的春天。
句号，画下了过去的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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