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高二（三）班的空气里漂浮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暗流。当刘耀文和宋亚轩前一后走进教室时，几乎所有有意无意投向他们的目光，都带上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探究。
刘耀文额角的疤痕淡了些，依旧显眼，但他整个人身上那股沉郁压抑的气息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嚣张的、压都压不住的春风得意。他甚至在经过宋亚轩座位时，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目光飞快地掠过对方低垂的侧脸，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宋亚轩则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样子，只是耳根在刘耀文目光扫过时，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他低头整理着书本，指尖却微微发烫，仿佛还残留着昨天夕阳下那份紧密相扣的触感和温度。
课堂上，刘耀文不再像以前那样，要么睡觉要么盯着宋亚轩发呆。他开始试着听课，偶尔遇到听不懂的地方，会下意识地侧过头，目光越过几排座位，投向那个清瘦的背影。而宋亚轩似乎背后长眼睛一般，总能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微微直起后背，或者无意识地转动一下手中的笔。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真正对上过一次。但那种无形的、缠绕的磁场，却比任何公开的亲密都更让人无法忽视。
贺峻霖用胳膊肘碰了碰宋亚轩，压低声音，带着戏谑的笑意：“行啊你们，这无声胜有声的，搞得跟地下接头似的。”
宋亚轩抿了抿唇，没理他，只是将头埋得更低，掩饰性地翻了一页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下午的体育课，男生们照例打篮球。刘耀文依旧是场上的焦点，动作迅猛，攻势凌厉，引来阵阵欢呼。但细心的人会发现，他的目光总会时不时地飘向场外。
宋亚轩和贺峻霖坐在不远处的看台上，没有像其他女生那样激动呐喊，只是安静地看着。当刘耀文完成一个漂亮的抢断和快攻上篮后，全场沸腾，他一边喘着气往回跑，一边目光精准地锁定了看台上的宋亚轩。
那一刻，宋亚轩正微微侧头和贺峻霖说着什么，阳光落在他柔软的发梢和纤长的脖颈上，镀着一层浅金。他似乎感受到了那道灼热的视线，话语顿住，抬起眼，隔着喧嚣的人群，对上了刘耀文汗水淋漓却异常明亮的眼睛。
没有笑容，没有示意。
只是一个短暂的交汇。
刘耀文却像是被注入了无限力量，嘴角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转身投入下一轮进攻，动作更加凶狠敏捷。
中场休息，刘耀文大汗淋漓地走向休息区。严浩翔习惯性地递上一瓶水，刘耀文接过来，却没有立刻喝。他的目光在场边扫视，最后定格在宋亚轩脚边那瓶未开封的矿泉水上。
在所有人或明或暗的注视下，刘耀文径直走了过去，在宋亚轩面前停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自然地伸出手，拿起了宋亚轩脚边那瓶水，拧开瓶盖，然后递还到他面前。
动作流畅，理所当然。
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这堪称历史性的一幕上。
宋亚轩看着递到面前的水，和劉耀文那双带着汗珠、骨节分明的手，心脏猛地一跳。他能感觉到四面八方射来的视线，如同聚光灯般灼人。
他犹豫了一瞬。是像以前那样冷漠拒绝，维持表面的平静，还是……
他抬起眼，对上刘耀文那双看似平静，实则深处翻涌着紧张和期待的眼睛。那双眼睛仿佛在说：相信我。
在所有人的屏息中，宋亚轩伸出手，接过了那瓶水，低头，浅浅地喝了一口。
动作很轻，很快。
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每个人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哗——”
周围瞬间爆发出压抑不住的起哄声和口哨声。
刘耀文看着宋亚轩微微泛红的脸颊和低垂的、颤抖的睫毛，心里那头名为幸福的野兽几乎要破笼而出。他强忍着想要把人抱起来转圈的冲动，只是抬手，用指尖极其快速、几乎无人察觉地，轻轻蹭了一下宋亚轩握着水瓶的手背，然后转身，像打了胜仗的国王，走回了球场。
宋亚轩僵在原地，手背上那转瞬即逝的、带着汗意的触碰，像一团小火苗，瞬间燎遍全身，烧得他脸颊滚烫，几乎要冒烟。
贺峻霖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道：“我靠……你们这……算是官宣了？”
宋亚轩没有回答，只是将怀里那瓶水抱得更紧了些，仿佛那是滚烫的烙铁，却又舍不得松开。
放学后，人群散去。刘耀文在空无一人的天台上，等到了慢慢走上来的宋亚轩。
天台风大，吹得两人衣袂翻飞。刘耀文看着他被风吹得微红的脸颊和那双清澈的眼睛，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走上前，想牵他的手，却被宋亚轩微微侧身躲开了。
“很多人看到了。”宋亚轩的声音很轻，被风吹散。
“我不在乎。”刘耀文看着他，眼神坚定，“我在乎的是你怎么想。”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宋亚轩，我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
这个问题，比图书馆那个纸条更直接，更无法回避。
宋亚轩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高大挺拔、眼神炽热的少年。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额角的疤痕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模糊。他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忐忑、期待，还有那份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深情。
那些流言蜚语，那些可能的非议和压力，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
他想起夕阳下紧扣的十指，想起球场边那瓶他递过来的水，想起他笨拙的笔记，想起他修热水器时专注的侧脸，想起除夕夜视频里他泛红的眼眶……
过往的伤害或许无法完全抹去，但眼前这个人，用他所有的笨拙和真诚，一点点地将那些裂痕填补，重新构筑了他对“信任”和“喜欢”的认知。
他看了他很久，久到刘耀文几乎要以为他又会沉默以对时，宋亚轩才微微吸了一口气，迎着风，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然后，他抬起手，不是去牵他的手，而是伸向了刘耀文额角那道疤痕。指尖微凉，轻轻拂过那粗糙的凸起。
这个动作，比任何语言都更具冲击力。
刘耀文浑身一震，瞳孔微微收缩，几乎忘记了呼吸。
“……还疼吗？”宋亚轩轻声问，声音融在风里，几乎听不清。
刘耀文猛地摇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
宋亚轩看着他这副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像是冰雪初融后第一缕破云而出的阳光。他收回手，重新插回自己的外套口袋，转过身，面向着天台外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
他没有直接回答那个问题。
但他用行动，给出了比语言更清晰的答案。
他允许了他的靠近，接受了他的关心，甚至……主动触碰了他的伤痕。
刘耀文看着他的背影，在暮色和晚风中，显得单薄却又无比坚韧。一股汹涌的热流冲上眼眶，他仰起头，用力眨了眨眼，将那股湿意逼了回去。
他走到宋亚轩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着脚下这座城市的灯火通明。
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去牵他的手。
但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能听到对方清晰的心跳。
有些答案，未宣之于口。
却早已在目光交错、指尖触碰和并肩而立的每一个瞬间，确认了千千万万遍。
风依旧很大，吹不散的，是少年之间那无声胜有声的、滚烫的默契。
他们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官宣。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