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对峙事件后，刘耀文和宋亚轩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更加微妙且黏稠的阶段。那层本就薄如蝉翼的窗户纸，被刘耀文毫不犹豫挡在前面的身影，彻底撞碎了。
流言并未平息，反而因为刘耀文那毫不掩饰的维护姿态，发酵得更加剧烈。但奇怪的是，宋亚轩发现自己对此的耐受度，似乎提高了。那些窃窃私语和探究的目光，依旧像背景噪音一样存在，却不再能轻易刺穿他周身的壁垒。因为那道壁垒之外，多了一个更为坚实的身影。
他开始允许刘耀文更长时间的注视。
在图书馆，当刘耀文的目光不再专注于书本，而是长时间地、近乎贪婪地流连于他低垂的睫毛和翻动书页的指尖时，宋亚轩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立刻警觉地抬眼回视，或者用冰冷的侧脸拒绝。他依旧保持着看书的姿态，只是耳根会不受控制地慢慢晕开绯色，像滴入清水的胭脂，缓慢扩散。
偶尔，他会抬起眼，对上那双过于灼热的视线。刘耀文被发现后，会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即咧开一个带着点傻气又理直气壮的笑容，眼神亮得惊人。宋亚轩不会回应笑容，只是看他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睑，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下光源的方向。但那种默许的姿态，本身就已经是一种纵容。
他们之间流淌着一种无声的、心照不宣的亲昵。像冬日里互相靠近取暖的猫，不需要言语，只需感知彼此的存在和体温。
学校为了备战一个重要的物理竞赛，成立了专门的冲刺小组，刘耀文凭借近期突飞猛进的成绩和“关系”，以及他声称的“打杂”意愿，他和宋亚轩都在其中。小组学习通常安排在放学后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摆放着长长的实验桌，大家分散而坐。宋亚轩习惯性地选了靠窗的位置，刘耀文则“恰好”坐在了他旁边。
讨论问题时，气氛是严肃而专注的。但当自由练习和计算时，狭小空间里的某些东西就开始悄然变质。
一次，宋亚轩正凝神思考一道关于电磁感应的复杂题目，手指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画着线圈。忽然，他感觉到自己的小腿外侧，被一个温热的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很轻，像是不经意的触碰。
宋亚轩的身体瞬间僵住，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他没有动，也没有抬头，全身的感官却仿佛都集中在了被触碰的那一小块皮肤上，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不属于自己的、带着生命力的热度。
是刘耀文的膝盖。
他屏住呼吸，等待着对方的撤离。然而，那温热的存在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又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再次轻轻贴了上来，并且停留了下来。
像一个无声的、带着依赖意味的确认。
宋亚轩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破肋骨跳出来。他能感觉到自己脸颊的温度在急剧上升。他想挪开，身体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一种陌生的、酥麻的电流从两人相贴的地方窜起，迅速蔓延至全身。
实验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和偶尔翻书的声音。没有人注意到这张桌子底下，正在发生的、隐秘而惊心动魄的接触。
刘耀文也同样紧张。他能感觉到宋亚轩身体的僵硬，和他骤然紊乱的呼吸。他怕他躲开，怕他生气。但他更贪恋这片刻肌肤相贴的亲昵，这仿佛偷来的、无人知晓的靠近。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充斥着剧烈的心跳和无声的呐喊。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宋亚轩几乎要承受不住这份隐秘的刺激时，刘耀文的膝盖，轻轻地、带着无限留恋地，撤离了。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宋亚轩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竟然沁出了一层薄汗。他依旧没有抬头，只是握着笔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在刚才划出那道痕迹旁边，重新开始演算，却久久无法集中精神。
桌下的界限，被悄无声息地跨越了。
而那残留的余温，却久久不散，烙在皮肤上，也烙在了心里。
物理小组学习结束，已是晚上九点多。夜色浓重，春末的风带着暖意和植物的清香。
两人依旧一前一后，走在回宋亚轩家的路上。但与以往不同，今晚的沉默里，掺杂了太多实验室里那个未宣之于口的触碰所带来的、滚烫而黏稠的东西。
走到那段没有路灯、格外昏暗的老路时，刘耀文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缩短了与宋亚轩之间的距离，近到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干净的皂角香气，能感受到他行走时带起的微弱气流。
宋亚轩能感觉到他的靠近，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却没有加快速度拉开距离。他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这段黑暗，前方路口路灯的光线已经隐约可见时，刘耀文忽然停下了脚步。
宋亚轩也跟着停下，有些疑惑地转过身。
黑暗中，他看不清刘耀文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模糊而高大的轮廓，和他那双在暗夜里显得格外明亮的、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
“宋亚轩。”刘耀文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带着一种压抑的、危险的沙哑。
“……嗯？”宋亚轩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声音很轻。
下一秒，刘耀文猛地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他笼罩。一只手撑在了他耳边的墙壁上，将他困在了墙壁与他的身体之间，形成了一个无处可逃的狭小空间。
灼热的、带着急促呼吸的气息，扑面而来。
宋亚轩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呼吸一窒，后背紧紧贴在冰凉粗糙的墙面上，瞳孔微微收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刘耀文身上散发出的、强烈的侵略性和那股几乎要将他点燃的热度。
“我……”刘耀文低下头，额头几乎要抵上他的，声音低沉而紧绷，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不是牵手，不是靠近。
是拥抱。
一个完整的、紧密的、能感受到彼此心跳的拥抱。
这个请求，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直白，都要具有冲击力。
宋亚轩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让他一阵眩晕。他想拒绝，想推开他，想说“不行”。实验室桌下的触碰余温未散，此刻这过于亲密的靠近更是让他心跳失序，恐慌和一种陌生的渴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充满了渴望和紧张的眼睛，在那深不见底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惊慌失措的倒影。
时间仿佛再次静止。
黑暗中，只有彼此粗重而混乱的呼吸声交织。
就在宋亚轩以为自己会因为心跳过快而窒息时，他听到自己用一种近乎气音的、颤抖的声音，吐出了一个字：
“……嗯。”
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却像一道惊雷，在刘耀文脑海中炸开。
得到了许可的刘耀文，不再有任何犹豫。他伸出双臂，用力地、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珍视，将眼前这个清瘦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紧紧地、完整地，拥入了怀中。
一瞬间，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宋亚轩的脸颊被迫埋进了一个坚实而温热的胸膛，鼻腔里瞬间充满了刘耀文身上清爽又带着点汗意的、独属于少年的气息。他能清晰地听到对方胸腔里传来的、和自己一样失控的、剧烈的心跳声，咚咚咚，像密集的鼓点，敲打在彼此的骨膜上。
刘耀文的拥抱很用力，手臂环住他的后背，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发顶，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这是一个迟来的、压抑了太久的拥抱，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庆幸和汹涌难言的爱意。
宋亚轩僵硬的身体，在这个过于用力的拥抱里，一点点软化下来。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前所未有的、紧密无间的贴合，感受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和滚烫的体温，一直紧绷的、孤独的神经，仿佛终于找到了栖息之地。
他犹豫着，迟疑着，最终，还是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回抱住了刘耀文的腰。
这个细微的回应，让刘耀文浑身一震，随即收紧了手臂，将他抱得更紧。
未命名的夜晚，昏暗的巷口。
失控的靠近，和这个迟来已久的、紧密的拥抱。
所有的试探、不安、伤害与治愈，仿佛都在这个无声的拥抱里，找到了暂时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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