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云烬从幽界回到云海仙门后,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他想起自家弟弟那软乎乎的脸,就后悔当初怎么没有多戳两把。
那日魔父的行为似乎有些奇怪,但究竟是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来,就好比那日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那并不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也不是游子归家的惊喜,倒像是诀别前的留恋……那就更奇怪了。虽然云海仙门管得严,但溜出来也不是不可能。就好比传说中久远前的太太太师伯们,就经常溜出去,什么喝酒啦,打香肠啦,据说情节十分恶劣!不过这大概也算得上是仙门传统了,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那就肯定是因为……
云烬颇为老成地叹了口气,对于父辈们的恩怨与芥蒂,他也仅仅只是一知半解。只是听乳娘与宫人说过,自己的另一个父亲似乎并不是心甘情愿留在幽界的。那日所见,铁链下的累累伤痕似乎印证了这个说法。每至深夜,这个场景都犹如噩梦一般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不去。
这都是因为自己……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自己只有父亲,“母亲”这个词对他来说犹如一个禁忌。宫人们从来都不说,就算他提起,也会令人闻之色变,想办法将话题岔开。渐渐地,他也就不提了。因此,最初他才会这般厌恶西殿之人的存在。如果失去父亲,那他就什么也没有了。
“不急这着赶路,索性停了下来看着自己。”云烬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那人鹤发高冠,手持拂尘,一双如紫琉璃一般的眸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虽然在云海仙门这么久,云烬也没见过真正的仙人,但如今他想的却是,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仙人,大概就是这般模样吧。不过这样的想法很明显没有在云烬脑海中多待半刻。
“嘿!回神!啧!这么多年没回来,逍遥哥我的魅力不减哇!”
云烬:……
云烬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抹掉这个想法。虽然眼前这个人不大着调,但看这架势,也不是等闲之辈。但云烬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他,索性和个稀泥喊了声“前辈”,又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并且态度良好地表示了检讨,乖巧得完全不似幽界那个混世魔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常年待在仙脚死宅的天迹,神毓逍遥。最近他发现云徽子原本黯淡的命星似乎有了转机,而他今日正好回来与云魁商量此事,看看仙门之内是否有记载异法能通过此相寻到他的踪迹。谁知刚一回来就被他给撞到了,这孩子面生得紧,想来应是新入门的云生。
眼看自己这辈分还有继续上升的势头,天迹就觉得头痛,死死拽住青春的尾巴不放手,腆着脸称自己“逍遥哥”。
不过这孩子倒是有趣,说是面生,可又觉得眼熟得紧,尤其那双眉眼,在听到自己说话后一言难尽、不忍直视的模样……
“啧。”
天迹心思落定,凑到他面前:“嘿!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云烬默默后退了一步,毕恭毕敬地行礼:“晚辈名唤云烬,是新一代的云生。方才冒犯了前辈,还请前辈见谅。”
“没事儿没事儿,一把老骨头还撞不散,逍遥哥不会跟你碰瓷的。”
云烬彻底无语了,抽了抽嘴角,思索了半天。云海仙门门生众多,而以“逍遥”为名之人只有一个……
云烬才收起或许可以被称作“大不敬”的表情:“原来是太太太……”
“停停停!”天迹黑着脸,显然不想让他继续“太”下去,“还是叫前辈吧。”
“你又不是素还真,被你叫前辈应该没啥危险。”云烬说道。
“云魁呢?你前辈我正好有事找她相商。”天迹问道。
云烬颌首指了指:“云魁在云宫。”
“好咧”天迹走之前还狠狠地揉了揉那还没到自己胸口高的小脑袋,似乎在怀念什么,“多谢,小云烬,我记住了。有空前辈再来找你玩,你很像一个人。”
云烬当然没听到后面几个字,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这位前辈还真是和师兄们所说的那样不着调啊。
虽然已经路过无数次,但看见云宫内那破位“特色”的屏风还是让天迹有些不自在。好在劫红颜在教未萌习字,未知在一旁不厌其烦地跟着学,也没人注意他的到来。
“云魁。”
劫红颜见他来,摸了摸未知和未萌的头:“看是谁来了?”
“是天迹!”未知的语气带着欣喜,未萌也不自觉地竖起来毛茸茸的耳朵。
天迹掏出特地投喂两只小狐狸的小鱼干和鸡腿,扯了半天有的没的才进入正题:“云魁可注意到近几日小默云命星似乎有了新的变化。”
劫红颜闻言大喜:“可是真的!变化不是很大,吾又向来不善此道,也没敢多想,想不到竟是真的……”
劫红颜言语有些哽咽。云徽子可以说是她亲手带大的,早就视他如己出。在未知沉眠、未萌混沌的日子,是他陪伴着她,让她不要放弃。
未知也喜形于色。云徽子和未萌一起长大,当年的自己经常睡一觉起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是他一次次地重新介绍自己,又一次次成为他的朋友。
虽然未萌对云徽子不若他们熟络,但见大家开心,也由衷地笑了起来。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呢,未萌心里想着。当年他被人控制,自己被诬陷的时候,他仍相信自己。
天迹简短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云魁便让未知和未萌在云宫待着,自己带他去了藏书阁。一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但脚步却未曾减缓。
直至藏书阁,天迹才开口:“云魁可知仙门中有一名唤云烬的云生?”
“云生?我确实没给他授过课,也没见过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