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阳台上,一缕缕烟雾缭绕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身上。周耀抽着雪茄烟,烧着的橙红烟头,一闪一闪着,火焰的“啪嗒”声响,在这寂静的深夜里,代替着吸烟者发泄心里的愤恨情绪。
段红踉跄地走出周家大门,坐上私家车走了。
此时,他有些庆幸,周成一的突然开门拉回那个疯狂的自己,他没有了结了那女人。
“你出轨了,还有理了。赶紧带着你的儿子滚出去。”周耀伸出的手指正抵着段红的额头,那力度像是要戳穿对方的脑袋。
段红将头微微仰着,突然嗤笑着,心想周耀果然被段言膈应到了。他那样的人,好面子,不敢轻易驱逐段言,还不是怕别人闲言碎语。于是,周耀只能冷着段言,吃食、穿衣不给够。
周耀等的就是段红妥协!
然而,段红这一次来到周家,像是做足了准备一样,她不会再被周耀的言语刺激到。这一次,她带走的不仅仅是段言。
她在周耀书房来回地踱步。
"我出轨,你没出轨吗?当年你和我恩爱时,和梁小仙还是夫妻吧!听说你和潞城某个房产大亨的妻子有染。这一次,跟我离婚是不是又要结婚?”段红得意的瞧着,周耀嘴角轻微地抽搐,她继续刺激他道:“你和我半斤八两。要是我说出去,你照样身败名裂。我今晚既然来了,就直接做个了断吧!“
周耀坐在书房的正椅上,他不知道段红手上有没有他出轨的证据,左手扶着额头,带着些讽刺的笑声试探道:“怎么了断法?”
“当年,我家也是鹭耀集团的一份子,持股的百分之二,虽然微不足道,但加上你的股份足以让你在集团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我已经不再追究当年你接近我的目的了,你要么把我家给你的百分之二股份还给我,要么你……“
他不耐烦的眼里逐渐有了火星。
周耀不管段红没说完的话,直接回怼道:”如今过去多少年了,你的那些股份,还能撼动我的地位。“
段红将一份股权转让书,还有一份放弃周贤抚养权的协议递到了周耀面前。
“你签了其中的任何一份,我就立马签了你要的离婚协议书,我主动带着段言离开,这样没人说你容不下前妻的孩子。”
周耀想也不想抽出那份股权转让书。头也不抬的对段红说道:”小贤都成植物人了,你能不能别折腾他。“
“我折腾他,他这样是谁造成的,你心里比我清楚。我不管小贤如今怎样,他是我的儿子,我要周贤。”
段红看着周耀正要在股权书上签字的动作,她笑了起来,破罐破摔的她找个位置坐下,一副要说出惊人的事情的样子。
"知道我这几年跟谁在一起吗?“段红也没等周耀回应,便又接着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干过多少畜生的事情,但是那个人说你黑白通吃呢!“
“他是谁?”周耀抬头质问。
“你的哥哥周辰啊!虽然他在集团的股份没你多,但是你要是背上黑料,少了我这百分之二的股份,你猜你会怎么样?如今鹭耀集团这发展势头越来越好,谁愿意给你股份啊!”
周耀瞳孔大睁,他一挥手,手边的瓷器瓶随即砸向段红的额角。两人多番推搡,段红从三楼的阶梯滚下,他们直接在二楼的楼道上针锋相对。
那女人竟敢威胁他,他的愤怒、仇恨、狂躁足以让他加大双手的力度,掐住对方的脖子,就不想放开。他要让所有的背叛威胁他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然而,那成功复仇的代价,却是他不想承受的。那女人青紫的面孔,癫狂的笑容,像是地狱的魔鬼,她额头涌出的血液像病毒一样,正吞噬着他的名声、利益、权利。
*
早上六点多,周成一睁开眼的时候,就见段言坐在床上,一言不语的想着什么。昨晚的场面,他没让段言看到。段红披散的头发从周耀手中挣脱,直接走下了楼。
周耀并没去追段红,也没回头看他就直接上了楼。
“怎么了,不在睡一会儿。”
段言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有些担忧的说道:“哥哥,以前我妈妈只要回来都会来找我的,可是昨天她和那个人吵完架后就走了。我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说完,段言将头埋在被子上哭了起来。
周成一从床头拿了张纸巾擦拭着段言的眼泪,他安慰着:“不会的,昨天你妈妈不知道你睡在这里,所以才没找你的。”
段言经过周成一这么一说,他像是又想到什么似的,眼泪流的更汹涌了。他裹着被子又躺下了。
“我妈妈找不到我,然道不担心我吗?”
周成一隔着被子拍着段言,他现在觉得无论说什么都不如让段言痛快的哭一场。因为他也曾陷入被亲人抛弃的伤心情绪中,无法自拔。
又睡了几个小时的段言,再次起来的时候,周成一就约他去海边玩。
段言不由得想起几个月前,他请求周成一带他出去玩的场景,最后他欣然的接受了周成一的邀请。
因为是周六,九点正是人流的高峰,游客们惬意地晒着上午温和的阳光。周成一拉着兴致不高的段言穿梭在人群中,他的目的是靠近海边的沙滩。
海风腥咸,吹拂着段言有些红肿的眼睛。人虽多,但是挡不住海的景色,宽阔、湛蓝、海浪、天际。浑然天成的画面令段言感到舒心。他觉得自己应该开心的,毕竟好几年没有出来玩了。
金黄色的沙滩,赤着脚踩下是柔软的,周成一一人提着两双鞋走在段言后面,他也是很多年没在海边玩了,心情也晴朗了起来。眼前的段言渐渐的放开了,在沙里跳着,挖着沙坑。
他蹲在段言面前,轻轻地微笑着:“段言,笑一个。”
段言望着周成一真的就放下皱着的眉头,笑了起来。突然海边起了一阵风,将沙尘吹进了段言的眼睛。
周成一立马放下鞋子,侧身挡住了风。他拔下段言搓着眼睛的手:“别动,我扒开你眼皮吹一下就好了。”
他们又在海边的沙滩你追我赶,捡贝壳,追逐海浪。段言笑得开朗,笑声像是被海风触动的风铃一般,清脆悦耳。
“哥哥,你说你以后放学会等我,给我撑腰,不让人欺负我对吧?”段言背着海面,带着盛满灿烂笑意的眼睛问着周成一。
周成一点了点头,他的眼睛就像相机一样,将眼前的段言与海的美好画面,一帧一帧地拍下,保存在脑海里。
“那哥哥,我的菩萨挂坠……”段言有些犹豫,但是仿佛身后的海,亦或是眼前的周成一给了他最后的勇气。
“哥哥,你可以收下我给你的菩萨挂坠吗?”
周成一笑了没有回答,段言因为他笑了,觉得答案就不重要了,他决定回去就将那菩萨挂坠拿给周成一。
我有哥哥了,哥哥就是我的菩萨!
段言沉浸在欢乐里,他太开心。这几年他不敢奢望太多,比如关爱、撑腰等等。段言有时候觉得,当得到想要的东西后,总感觉不真实,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
虽是九月末,但潞城中午的天气依然热气逼人,周成一拉着段言的手来到海边的小卖部。
“喝水还是吃东西?”
段言望着烤肠机里的香肠要流下口水了。
“哥哥,我可以吃两根吗?”
“当然可以了小馋猫!”周成一将店家用竹签扎好的香肠拿给了段言,段言两只手各拿一只,兴奋的跳了起来。
商家正准备接过周成一递过来的纸币,突然一张红色纸币挡在他的面前。周成一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是要先付钱,还是要帮他付钱,就听段言喊了一句:“妈妈!”
*
对于段红,周成一始终抵触。昨晚看见了她的那番惨状,觉得她是罪有应得。如今,段红就像当年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即使额头上残留着昨晚伤痕,她依旧是穿着得体、表情温和。
他们正面对面的坐在海边高档的餐厅里。
段言一手拿着没吃完的香肠,一手吃着刚端上来的披萨。段红整理着段言的衣服,嘴里温和地念叨着:“吃慢点宝贝,喜欢吃,以后妈妈都买给你吃!”
段言也许是听多了自己母亲常说的“诺言”,此刻他并不感冒,眼下正在和美食战斗。一段饱餐后,他马不停蹄的泡在儿童乐园里了,那里有他最喜欢的滑滑梯。
桌对面的周成一,静静地坐着,一口都没想吃段红请的东西,他甚至不想看到对方。
他只是想把段言带回去。
“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接近段言,你最好收手。”段红放下了本来温和地表情,严肃阴沉的脸上沾上了几分不屑。
段红喝了一口手里端着的咖啡,然后轻轻地将杯子置于桌面。
“昨晚,你也看到了。我和周耀的这段婚姻不得善终了。有没有如了你的愿。”
周成一并不想回应她,但段红接下来说的话使他惊讶。
“我今天就要带段言走了,我们会去一个你们周家找不到的地方。那么,请你现在就离开。”
段红转身整理起自己单肩包里的几份文件,像是在给周成一下逐客令。
“段言是我带他出来的,我得带他回去!”一直没说话的周成一终于开口了。
“段言是我的孩子,我是他的母亲,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段言在周家的处境你也清楚,如今我带他走,是大家各自解脱。”段红不愿多说,最后说了一句:“你走吧!”
周成一从餐厅出来后,他一直就在附近,直到段言不情不愿的被段红带上车。
“哥哥,我要哥哥!”
“妈妈,我要哥哥,哥哥……”
*
“哥哥!”
周成一被梦里的一声清脆响亮的“哥哥”叫醒了。床头柜的电子时钟上显示着下午五点。他的头有点疼,用手搓揉着额头,回忆着睡前发生的事情。
他找到了段言。
在酒馆,段言的手机现在在他的手上。
他叫段言晚上来他家。
天边夕阳西下,未开灯的房间阴暗昏沉。周成一伸手抓起手机拨通了助理小徐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