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年关,皇上越来越忙,几乎不踏入后宫一步,陵容得了闲,每日不是在储秀宫和吕盈风闲话、给淑和公主做衣物玩具,就是抄抄佛经,做些精巧的物件送去寿康宫尽孝,偶尔去一次棠梨宫看看甄嬛,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而眉庄却没那么好过了,自从华妃称病闭门不出之后,皇后便有些忙不过来了,眉庄作为被皇上和太后钦点学习宫务的嫔妃,自然要被皇后支使去做一些琐事。这些琐事没什么难度,但占用了眉庄大部分的时间,直到华妃“病愈”才得了些空闲。
且说自冬月下旬,陵容的嫂嫂进门后,安母便逐渐把掌家权交给她,所以今年安家的年礼是由孙氏置办的。安家有几间父母为陵容准备的嫁妆铺子,因为进了宫,陵容便不宜打理,一直是安母帮她管理的。安母怜惜女儿深处后宫身不由己,想着趁着年底把铺子盈利送进宫去,陵容平日打点也能松泛些。安母准备这些,自然瞒不过孙氏,孙氏因为陵容在她大婚时送来的体面又合适的随礼,对她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姑子印象极好,所以不仅帮安母准备妥当,还添了许多东西进去,送进去前也不忘打点宫人,保证东西可以完完整整的送到陵容手上。
陵容收到这一大包东西和一大叠银票时,觉得暖心又有些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宫里那个不得宠家里却有些底子的嫔妃呢,需要靠着母家生存。正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子女不在跟前父母总是忍不住记挂着,即使安母知道陵容很受宠不缺吃用,也忍不住要给她多送点东西。收到年礼的陵容更想家了,于是给安府包的年礼又厚了两分。
除了安家,魏家和楚家也给陵容送来了不薄的年礼,这两份礼有魏葳和楚元淳对她的情谊,更有魏家和楚家的拉拢。真心也好,利益也罢,陵容皆收下并吩咐清妍用心备下这两家的礼,而后陵容修书信三封,分别放进三份礼去,便让人送了出去。
腊月初十,冷清了大半个月的后宫终于等来了皇上,没等华妃等人想法子去请,皇帝的仪仗便光临了秋水阁,印证了陵容甚的恩宠的猜想。皇上来前,陵容正与吕盈风讨论给淑和公主做的新衣用什么绣样。听到皇上要来的消息,吕盈风主动请辞,走时还想把带过来的布料拿走,但被陵容留下了,吕盈风没多想便放下东西走了。
皇上不过片刻就到了秋水阁,陵容在门口迎接,皇上依然亲手扶起她,说:“朕有些日子没来了,容儿近来可好?”陵容答,“托皇上的福,容儿每日吃好睡好,眉姐姐前日还说容儿胖了些。”听她说胖了,皇上便转头认真打量一番,只见陵容面色红润饱满,似乎真比日前长了些肉,满意点头,又注意到陵容穿的衣服,月白色的布料上绣着零散几枝红梅点缀,衬得陵容更加娇俏灵动。
“你这衣裳不错,显气色又应景。”陵容得了夸奖,笑得更欢,还在皇上面前转了个圈,说:“这料子还是皇上前些日子赏的,嫔妾甚是喜欢,便让他们裁了做冬衣。”说完又像是临时想起一般,提了一句欣贵人和淑和公主,“说到衣裳,方才容儿还在和欣姐姐讨论着给淑和小公主做什么衣裳呢。”
“淑和?看来你和欣贵人处的不错。”皇上没怀疑陵容提淑和的用意,倒是突然想起吕盈风作为公主的生母,位份有些低了,趁着快过年,把她的位份提一提也无妨。陵容不知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继续为吕盈风说些好话,“是啊,欣姐姐为人直爽,平日对嫔妾也多有照顾。对淑和公主也十分上心,隔三差五的不是探望就是送东西过去,这不,生怕公主的冬衣不够,想亲自做一身送去。”皇上听了也渐渐想起欣贵人的好了,想着哪日得空便去看望一二。陵容见皇上有些动容便不再多说,转而说起其他事情。
第二日,皇上下了早朝便去了皇后宫里,商量给吕盈风晋位一事。皇后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这事泼了冷水,但她面上毫无破绽,先是自省一下自己的失职,然后提议大封后宫以迎新岁。皇上在后宫事上一向尊重皇后的意见,自然不会不同意,便让皇后拟个名单和位份,然后就走了。从凤仪宫出来,皇上专门去了一趟储秀宫,先去了若水阁看看吕盈风,再去秋水阁看看陵容,才回仪元殿批折子。
大封后宫的圣旨是在黄昏时嫔妃去给皇后请安时宣读的,除了贵嫔以上的高位嫔妃无晋封外,宫内伺候三年以上的嫔妃皆各有封赏。其中晋封最大的便是吕盈风,连跨三级晋为欣容华,曹容华得了封号“襄”,自此两位有女嫔妃平起平坐,其余人各晋一级;而新人中,除了陵容和眉庄皆因入宫时间尚短,也不得圣心,没能晋位。陵容则因为受宠,晋为容华,赐封号“嘉”,眉庄辅佐皇后处理宫务有功,晋为婉仪。
皇后听到圣旨时也是一愣,因为她拟的名单并没有陵容和眉庄,而且给吕盈风的位份也没那么高,不过她也没有在众妃嫔面前表现出来,笑着说:“皇上感念欣容华生育淑和公主辛苦,今日特地过来与本宫商量晋位一事,本宫想着这后宫诸位姐妹的位份许久没动了,便提议大封后宫,皇上也是念着各位姐妹的,便也同意了。得了恩裳的,日后定要用心侍奉皇上,不负皇恩,没得晋位的也不必忧心,这日子还长,日后不怕没有机会。”皇后娘娘的训话,底下嫔妃自然得听着,听完还得谢恩,当然也有特例,像华妃便只是做个样子。
回到储秀宫,吕盈风对着陵容千恩万谢:“妹妹大恩,姐姐无以为报,日后妹妹有能用的上姐姐的尽管开口,姐姐我义不容辞。”陵容不敢居功,她只是顺嘴一说,“姐姐言重了,这位份是姐姐应得的。”这句应得的,说到吕盈风的心坎里了,同样是生育公主,家世不如她的曹琴默因为依靠华妃而得升容华,而她因为初入宫时得了几分宠,被华妃记恨,处处压制,皇后也因为她母家不显也不是京官而对她不管不顾,久而久之皇上便淡忘了她,位份也停留在贵人,许久不动。若不是陵容在皇上面前提起,她今日哪能晋位?还是连跃三级,让她和曹琴默平起平坐。
陵容不想多提,皇上能给吕盈风晋到容华,这说明他还是念着她和淑和公主的,不然,仅凭陵容那三言两语,是不可能让她从贵人到容华的。吕盈风自然能想通其中关窍,只是陵容那一提是关键,这份情她吕盈风记在心里。
转眼间便到了除夕夜宴,虽然腊月的进半个月皇上依然忙于朝政,不来后宫,但因为早前的大封后宫,这后宫的嫔妃难得消停了半个月,到除夕前都无甚大事,皇后和华妃和给皇后打下手的眉庄皆轻松了不少。
除夕夜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后宫嫔妃及各皇室宗亲如无意外皆出席宴会。这宫中除了年前病情又严重了些的甄嬛,其余嫔妃都早早来到九州清晏,等待皇上皇后开席。
陵容也难得庄重打扮了一番,把皇上后宫宠妃的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又与她平时在皇上面前娇俏小姑娘的形象不太像,但又把她的容貌衬得更加明媚了,惹得皇上时不时看她两眼,也惹得华妃暗地骂她狐狸媚子。这除夕夜宴皇后交给了华妃主办,华妃自被皇上冷了之后便一直没机会复宠,本想接这机会让皇上注意到她,没成想皇上除了和各位王爷宗亲交谈,其余时间注意力都在陵容身上了。
就在华妃有些泄气时,皇上提到了西北战事大获全胜,对年羹尧大肆赞扬,华妃适时站起来替哥哥应了,皇上也十分给面子和她对碰一杯。此事之后,后宫有脑子的嫔妃都知道,华妃要复宠了。
酒过三巡,皇上也有了醉意,看到宴桌上的红梅,眼神迷蒙,喃喃说道:“倚梅园的梅花开了。”耳尖的皇后听到了,笑着说:“凌寒独自开。”说完又像想到了什么,语气抱歉地说:“前些日子臣妾身子不适,今日夜宴交由华妃妹妹负责,她年轻,并不知这梅花……”皇上没等她说完挥手打断,站起身说:“既如此,朕便来一遭踏雪寻梅吧。”
皇后来不及阻止,皇上便孤身一人出去了,她只能拜托果郡王去跟着,苏培盛也带着几位太监在他们身后跟着。皇上走了,这夜宴也没有继续的必要了,皇后说了些场面话,便让众人散了。
陵容和吕盈风挽着手一起走回储秀宫,回去路上陵容兴致勃勃的提议道:“欣姐姐,趁着除夕的好日子,咱们让人去御膳房使银子买些食材回来,支几个锅子,好好过个年吧。”吕盈风好笑的说:“怎么,刚刚宴会上这么多好东西,你还不见饱啊?”陵容撇着嘴说:“再好的东西,冷了也不好吃,我可不信姐姐你饱了。”
吕盈风颇为得意的说:“早在夜宴前,我便用了点羹汤和点心,这会儿倒是不饿。”陵容其实也吃了点,但吃锅子是她早打算好了的,心里想着便不敢多吃,留着肚子等结束吃锅子。
陵容放弃劝说吕盈风,转而问她的侍女香草,“香草,今日秋水阁小宴,你可要过来一起小聚?”香草是个爱吃的,连忙说:“回嘉小主,今日是香云姐姐守夜,奴婢等我们主子歇下了便过去,嘉小主可要让青鸾留些好的给奴婢。”
陵容还未说什么,吕盈风便开口笑她,“你真是个馋嘴的,你小主能不给你吃?你没看我和你嘉小主玩笑呢?”香草闹了个脸红,低声说:“好小主,下次直说便是,奴婢脑子不太灵光。”青鸾笑她说:“让奴婢看啊,香草不是不灵光,只这脑子都用在吃的上了。”
香草脸更红了,陵容等人又笑了,一路欢笑回到储秀宫,因为锅子和相聚,欢笑又得以延续。储秀宫上下欢聚一堂,一起迎接陵容入宫后的第一个新年,过了子时三刻才散去,好在皇后早已免了第二日的请安,不然陵容和吕盈风定会迟到。
而昨夜独自前往倚梅园的皇上却有一段美好的邂逅,带着愉悦的心情回到仪元殿。第二日让苏培盛悄悄去倚梅园寻人,夜晚照常歇在了皇后的凤仪宫。
正月里,后宫格局没什么大变动,新人里陵容眉庄依旧受宠,旧人了华妃盛宠更胜从前,而欣容华也被皇上想起了,也有一两日。只是,皇上的仪元殿多了一位从倚梅园调过来的奉茶宫女,原以为这宫女不过几日便可成为嫔妃,但十多日过去,她还是宫女,让众嫔妃摸不准皇上的意思。
陵容被皇上召去伴驾时见过了这位奉茶宫女,正是那余莺儿,她便知皇上迟迟不封,不过是不想落下爱色的名声罢了,出了十五,余莺儿怕是要成为后宫的一员了。
果不其然,正月十六,奉茶宫女余莺儿被封为余官女子,一跃成为宫里的新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