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怎么了？”

送走了胜基和“王毓”，洪林一回到病房，就看到王祺正倚在床头，神情怅惘。

“噢，送他们回去了？”听到洪林的呼唤，王祺应了一声，仍然懒懒地靠在那里。

“不是说想小毓吗？怎么今天见到了反而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洪林揽起他的肩，替他重新摆了摆枕头，好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洪林，我不记得了。”王祺语气平静。

“只是暂时的，以后慢慢就会想起来的。”洪林拿起杯子去给他倒水。

“我连自己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记不清楚，也不记得他有多大。今天见到小毓，一点熟悉的感觉也没有。”王祺苦笑。

洪林走回床边，把水杯塞到他的手上，又开始掖被角。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以保持自己手头在忙的状态。不然，就那么静静的面对着王祺那双寒星似的眼睛，他真害怕自己会撑不住。

“不要想那么多了。”洪林安慰道，“其实就算不记得也没有什么。就当一切重新开始，不也很好吗？”洪林看着王祺，语气里带了迫切的期盼。

“不好。”王祺摇摇头。

洪林低头沉默了一会。

“你不信我？”他艰涩地开口。

王祺没有答话，只是认真地打量着洪林。

“明天我把你的身份证明文件带来。等你好了，可以自己去查一查。”洪林说得很平静。

“你失忆了，心里不安我很理解。”他握住王祺的手，没有得到回应但也没有被拒绝。

“可我真的是你的爱人。我很爱你。”他拉着王祺的手，将人向前一带，轻轻地吻上王祺的额头。

“我不记得我们以前的事。”王祺没有躲避洪林的吻，只是仍旧固执，“我甚至连自己都不大记得。就连我的名字，都是你告诉我的。”

“没有关系。我记得就好。”洪林比他更加固执。

“对不起。”王祺微微用力，拉开了与洪林的距离。

“没关系。”洪林仍牵着他的手。“你永远都不必对我说抱歉的。”

看着王祺睡下，洪林起身离开病房，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头深深地向后仰着。他心里很乱，明明事情都在朝着他预设的方向发展，可心里的不安却愈发强烈。

他的思绪总是纠缠在王祺刚刚得知是他害死了林飒和王毓时的情景。

那显而易见的恨意他只要想起就不寒而栗。

然后作为对他的报复，王祺对着自己开了枪。

洪林从来都不怀疑王祺清楚自己对他的深情，甚至，他成功地把这份深爱化作了向他复仇的利刃。

要是有一天，王祺了解了所有的前因后果会如何？

洪林不敢奢望王祺的宽容和原谅——对王祺而言，他的罪过实不可恕。

他唯一盼望的就是王祺不要再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报复他。

或许，“王毓”是最后的希望。

只要他能够一直在王祺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哪怕有一天王祺明了了整个事情，知道这个孩子并非真的王毓，出于对这个无辜孩子的怜悯，他或许会给自己和洪林一线生机。

胡思乱想了不知多久，洪林终于抵抗不住睡意昏昏沉沉地就这样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