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乔迁之喜

自那日上元佳节后，程娮算是过了几日闲适日子，年间程氏方才迁居，家中还要打点年货，未来得及操办喜宴。如今年一过，程氏也闲了下来，可以宴请八方，同贺乔迁之喜。

因程少商少不知事，程娮还未到需要操持家务的年纪，二人便将家事全权交给萧元漪，桑舜华和程姎。程娮日日随着程少商学习机工算法，整日厮混在一处。

宴席当日，程娮，程姎与大房儿女一同接待宾客，因许多世家子弟皆师从白鹿山，见了程娮也算是老相识，而世家女娘因程娮是白鹿山而来，也觉着稀奇，聊着聊着便熟络了起来。

其间，程少商被程始叫走去见了万将军。程娮便学着程姎的样子，招呼女眷去内厅落座。方抬了脚欲进厅堂，只听身后家丁的吆喝传来。

“胶东袁氏袁州牧家袁公子贺万钱！”

程娮的脚步停在了半空。

随着他恭贺乔迁的祝愿，程娮转过身向大门边瞧了过去，那人换了一身浅色长衫，不似上元节那日如同开屏般花枝招展，倒多了几分世家子弟的贵气。

此刻停在程始与万松柏身侧攀谈。

程娮阖了阖眸子，移开了视线。

程少商娮娮，瞧什么呢？

程娮不过是见大伯父与万伯父关系竟这般好罢了。

程娮见从程始身侧赶回来的程少商，低头浅浅笑了笑，拉着程少商的手一同进了厅堂。

……

女眷皆于内厅落座，男眷于外厅。程少商与程姎为一桌，程娮年纪最小，原本为万氏幺女万萋萋留的位置，因她被拘在家中而空置着，程娮便一人独坐一桌。

长辈们互相攀谈，哄得程老太太高兴不已，女眷们也谈论正欢，无非是要将其许给哪家公子，哪家公子如今得道势头正盛，哪家公子容貌最好看，哪家公子家世渐落，哪家女娘心仪哪家公子，哪家公子想求娶哪家女娘，还有什么袁公子，十一郎。

程娮对这一切都兴致缺缺，或许是她未到年纪，又或许是她心中惦记着在白鹿山每日都能听到的前朝政事，此刻沉默着喝着案上的清茶，像空有抱负却无处展翅的鸟儿。

正惆怅着，从门边进来了两位步履款款，身形袅袅的女娘，举手投足也算显现了几分世家风范。

就是显现的不多。

王姈程老夫人毋恙。

楼缡程老夫人毋恙。

二人异口同声，嗓音糯糯，倒给了程娮几分好感。

楼缡这位是车骑将军王淳之女王姈，其母文修君乃皇后外妹，今日也跟随我们一起来给程氏道贺了。

程娮思索这王氏可有她曾见过的世家子弟，思来想去，好似没什么深刻的印象。

王姈我本不想来。

王姈奈何家父与程将军有些渊源，非命我前来贺喜。

一言既出，程娮原本对二人的好感降至了谷底，内厅的气氛逐渐冰冷，程娮放下茶盏，抬眸向那二位女娘瞧去。是被家世堆叠起来，却没读过什么圣贤书，空有傲骨却没书香气的女娘。

程老太太笑意也僵在了脸上那么半刻，便也只是半刻。

程老太太好好好，好好好。

程娮与程少商，程姎默然对视片刻，回过头一同打量着王姈。

王姈傲然回视，满身的娇纵与优越快要溢出厅堂，仿佛下一刻她母亲就会把皇后娘娘请来撑腰一样。

程娮垂眸用掌心扇了扇鼻畔熏人的香气。

程老太太莫要在我们这些老妇人中间拘束了。

程老太太姎姎啊，快快快，请贵客们落座款待。

程姎是。

程少商与程娮装作未闻，程少商自顾地吃着点心，程娮便丝毫不回避地对上王妗打量的眼神，并报以一笑。

她对这种只是蠢的小女娘总是很包容。

王姈视而不见，轻挑眉梢收回了目光，与楼缡一同起身福了福，随着程姎的指引于程娮旁的案边落了座。

程娮抬眸打量着程老太太不太舒心的眼神，回忆起这些日子与程老太太相处时的点滴，便好似已经预料到了些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