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敲得窗纸沙沙响，暖阁里炭火烘得人昏昏欲睡。
沈砚跷着腿偷摸周望带给苏念的糖炒栗子，刚咬一口便“嗷”地跳起来：“周望你买的什么铁栗子！险些崩了爷的牙！”
苏念正倚在榻上看密报，闻言头也不抬：“活该，谁让你专挑大个的拿。”话音未落，周望已端着药碗进来，顺手将个软垫塞到苏念腰后：“王爷的牙金贵，自然要吃我亲手剥的。”说着真坐下剥起栗子，修长手指一捏一挤，金黄的栗仁便滚进青瓷碟里，堆成小山。
“嚯！”沈砚凑近碟子嗅了嗅，贼兮兮地笑，“这栗子莫不是长在将军心尖尖上？剥得比绣花还精细——”话未说完，周望突然弹了颗栗子进他大张的嘴，噎得沈砚直翻白眼。
苏念看得唇角微扬，刚要去拿栗子，周望却将碟子往后一撤：“药先喝了。”见苏念皱眉，他又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新得的梅子糖，喝完含一颗。”
“当本王三岁孩童？”苏念冷笑，却乖乖接过药碗。苦味冲得他喉头发紧，正要摸糖，周望已捏着糖块送到他唇边。指尖擦过下唇，苏念耳尖倏地红了，偏头咬糖时险些啃到周望手指。
“王爷这是想啃栗子，还是想啃……”周望故意拖长调子，被苏念一脚踹在小腿上。“嘶，末将的腿若是废了，夜里谁替王爷暖被窝？”
沈砚捶着胸口好不容易咽下栗子，闻言差点又噎住：“两位祖宗！要调情也避着点人！”话音未落，窗外突然“砰”地炸开一团雪雾——竟是有人往院里扔炮仗！
“周怀仁这老匹夫！”沈砚撸袖子要冲出去，却被周望按住：“急什么？他既送‘礼’，咱们便还份更大的。”转头见苏念正盯着窗缝外的炮仗碎屑出神，忽然俯身凑近他耳边：“王爷可记得去年上元节？”
苏念一怔。去年灯市遇袭，周望为护他，后背被毒镖划开三寸长的血口。此刻这人却笑得狡黠：“当时我说，若活下来，定要讨个彩头……”
“所以？”苏念挑眉。
“所以——”周望陡然扬手，三枚铜钱破窗而出！只听远处树丛“哎哟”几声惨叫，三个灰衣人滚进雪堆。周望这才慢悠悠道：“烦请王爷替我把这仨耗子捆了，就当还了去年的债？”
苏念气笑了，抓起暖手炉要砸他，周望却顺势握住他手腕，将炉子塞回他怀里：“仔细手冷。”指尖划过苏念腕骨时，又压低声音补了句：“债可以慢慢还，我不急。”
沈砚蹲在窗边捆人，白眼翻上天：“您二位捆情丝比捆贼还利索！”
待苍鹰营把人拖走，周望忽然从怀里掏出根红绳，上头系着颗圆滚滚的金栗子：“街口老婆婆说，此物能防小人。”他执起苏念左手，将红绳仔细系在他腕间玉镯旁。暖玉映着金栗，烛光下流光溢彩。
苏念蜷了蜷手指，轻哼：“俗气。”
“俗气才好，”周望指腹蹭过他腕间红绳，“让全京城都瞧见王爷戴着我的俗气物件，看谁还敢打歪主意。”
沈砚扒着门框偷看，啧啧摇头：“这哪是防小人？分明是将军给自己拴的姻缘线！”忽见周望眼风扫来，他立马抱头窜出院外：“我找张妈讨碗姜汤！保证喝到天亮！”
暖阁里终于只剩两人。苏念拨弄着金栗子，状似无意道：“周怀仁今日在朝堂吃瘪，怕是要狗急跳墙。”
“跳墙好啊，”周望笑着将剥好的栗仁喂进他嘴里，“他跳墙，我拆墙，王爷只管坐着收他的家当当贺礼——”
“贺什么礼？”
周望忽然倾身，鼻尖几乎蹭上苏念的额发：“贺王爷收了我的定礼，自然要贺你我……”
话未完，苏念猛地将栗子塞进他嘴里：“再胡说，明日便把你塞进礼盒送回漠北！”
周望嚼着栗子闷笑，忽然揽住苏念的腰往怀里一带。苏念踉跄跌坐他膝上，听得胸腔震动的声音混着热气落进耳中：
“漠北千里冰封，哪有王爷怀里暖和？”
窗外风雪更急，窗内糖霜似的栗子甜香，悄悄融化了半室冬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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