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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树之下

星核改命,剑斩天命

树影晃着,古树裂纹里渗出银蓝的光,像月光顺着血管往深处流。我伸手贴上树皮,那皮微微颤,冷气从指尖窜上来,一路爬进骨头。眼前一黑,不是瞎了,是三百年前的天塌了下来。

银河垂在头顶,一个穿白袍的人跪在下面,衣襟上的金线一闪一闪,像是活的。他头低着,声音轻得快听不见:“主上,我守心核,死也不走。”

他抬头,眉心一颗红痣——和现在教堂里的神父一模一样。

高台上那人站在天边,胸口裂开,伸手从里面掏出一团光,温润得像眼泪。他把光掰成两半,一半吞了,另一半递过去。

“你是仆,我是星。命连着命,祸共着祸。”

画面一跳,还是这儿,还是这夜。

星主背对那人,声音远远地荡开:“从今天起,断预言百年,护人间。”

可那仆人站在后面,手里攥着一颗黑得发亮的核,嘴角一扯,笑了一声:“主子才该灭。”

黑核扎进星主胸口,光炸开,树皮崩裂,整片林子烧起幽蓝的火。

我听见最后一句话,穿过三百年吹到耳边:“你怕的不是预言……是你自己的影。”

我猛地抽手,喉咙发甜,一口血喷在树根上。

蓝光抖了抖,像快灭的蜡烛,但还在闪。

“怎么了?”谢止蹲下来,手按住我肩膀。他的掌心全是汗,指节发白,像是在扛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我摇头,想说话,又咳出血。胸口那颗星核跳得厉害,像要撞碎肋骨。

阿灼冲过来,吼得震天响:“这树有毒!烧了它!”

火矛举过头顶,火舌乱窜,桑宁一把拽住他手腕。

“不能烧!”他压着嗓子,“灵树认主,毁了就回不去了!”

“可阿沅快不行了!”阿灼眼睛都红了。

桑宁不吭声,只看着我:“你看见什么了?”

我喘着,声音细得像线:“那神父……不是神父。他是三百年前的星仆。主星核,是他偷的。”

三个人都不说话。风刮过焦土,卷起几片枯叶,沙沙响。

谢止眼神一沉,抬头看那大树,声音冷得扎人:“所以……他灭谢家,是为了断预言的血?”

我点头:“谢家能引星轨,不除,命轮转不动。”

阿灼一拳砸在地上,火星四溅:“疯子!就为了自己,杀那么多人?”

桑宁脸色沉着:“他还活着……而且,知道我们来了。”

话刚落,树顶亮了。

白光从枝杈间垂下来,慢慢聚成人形。长袍拖地,金边闪亮,脸慈祥得像神迹。

“孩子,”声音软得像雨前的风,“你太累了。”

是神父的嗓音,可听着不像人。

“让我替你扛吧。主星核,不该压在你这么个姑娘身上。”

阿灼跳起来:“少装神弄鬼!你就是那个叛徒!”

光人不动,抬手一挥。白光从天而降,把我们围在树下。

“阿灼!退!”桑宁喊。

晚了。白光一收,阿灼像被砸中,摔出去老远,嘴边冒血。他想爬,动不了,像背上压了山。

桑宁甩出三张符,落地成圈,青火燃起,撑起三角屏障,勉强挡住那股往下压的力。

“这光有重量,”他咬牙,“他在用星核压我们的魂。”

谢止没动。他单膝跪地,左手撑着地,右手按在右边肋下。血从指缝里往外渗,滴在土上,开出一朵朵暗红的花。

“你杀了谢家所有人。”他说,声音低,但每个字都像钉子。

“是为了断血脉?”

神父轻笑:“谢止,你该谢我。要不是我,你全家早被天机反噬。我只是……替天行事。”

“替天?”谢止冷笑,喉咙一甜,血染上衣襟,“你连星星都不敢看一眼,也配说天?”

光人抖了一下。

“你说你守星核,可你从不抬头看天。”谢止慢慢站起来,身子晃,但脊梁挺直,“你怕的不是预言——是你自己干的事。”

神父的笑容裂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他声音冷下来,“你只剩半条命,连剑都没有,凭什么问我?”

谢止不答。他弯腰,捡起一根焦木。

那木黑得像墨,脆得像骨头。

他用指尖划开手掌,血顺着木头的纹路往下流。

火光一闪。

幽蓝的火焰从木头里蹿出来,缠成一把虚剑。透明的剑身,像是星尘和风织的,闪着银河的光。

他抬手,剑尖直指光人。

“我没剑,”他说,“但我还有手。”

“我伤着,”他往前一步,脚踩得地面发颤,“但我能站。”

“我命不长,”他又走一步,血浸透靴子,“但够杀你一次。”

剑意冲天,天地都静了。灵树的蓝光涌上来,顺着他的脚缠上身,整棵树像在低语。

光人开始扭曲,轮廓模糊。

“不可能!”神父第一次喊出声,“你没灵脉,怎么引动灵树?”

“你忘了,”谢止盯着他,眼神像刀,“谢家祖训——剑修之志,不在灵,而在心。”

他挥剑。

虚剑落下,白光炸开。

三道光锁碎裂,阿灼翻身坐起,桑宁的符阵青焰暴涨。

我靠着树干喘气,手按胸口。星核还在跳,但稳了,像是有了依靠。

“你看见了?”我问桑宁。

他点头:“星轨断了七次,都在谢家灭门那晚。每一次,都是他亲手斩的。”

“他怕预言成真。”我说,“所以他先动手,把该活的人一个个抹掉。”

谢止站着,虚剑还在手,火光却弱了。他右边血流不止,身子一晃,单膝跪地。

“谢止!”我爬过去。

他抬手拦我:“别动。他……还没走。”

树顶光又聚起来,比刚才淡,但还在天上。

“你们赢不了。”神父的声音像耳语,冷得结霜,“主星核迟早是我的。你每逆一次命,就少活一分。春分前,你必死。”

我不说话。

星核轻轻一跳,像回应。

我抬头看那影子:“你说我活不到春分。”

“是。”

“可你没算到,”我慢慢站起来,手贴上树干,“有人愿拿命当笔,替我重画星图。”

蓝光顺着指尖流进树心,整棵树轻轻震,叶子泛起波光,像星河醒了。

谢止看我,眼里翻着暗潮。

“你也错了,”我轻声说,“他不是我的劫。”

“他是我的剑。”

谢止握紧虚剑,火重新燃起,幽蓝如夜眼。

神父的光身猛地一缩。

谢止抬剑,剑尖指天。

阿灼抹掉嘴角血,拄着火矛站起来:“烧了它!”

桑宁扔出最后一道符,纸在空中划出金线,像流星划破夜。

我抬起手,用血在空中画一道残缺的星图。

星核滚烫。

灵树蓝光暴涨,整片林子像活了,树叶轻摇,像在唱歌。

谢止的剑飞出去,化作一道光,直刺光人。

那一瞬,风停了,火静了,天地都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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