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止的剑尖轻轻抵在古老的石门上,一滴血顺着剑身滑落,渗进石门的缝隙里。那扇门像是活了过来,微微震动了一下。我靠在他背上,听着他的心跳,稳稳的,和风雪的声音混在一起。胸口的星核有点发烫,像一颗小小的火苗,在冷风里轻轻摇晃。
那一晚,我梦见了她。
琉音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身后是倒塌却依旧庄严的祭坛。头顶的星空缓缓流转,像是画出了命运的轨迹。她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尖划过空气,留下一道闪着银光的痕迹——那道纹路,竟然和我心口的一模一样。风里飘来一阵歌谣,断断续续的:“星落北境,魂归祭坛……残火不熄,命门重开。”
我猛地惊醒,天还没亮。谢止正坐在篝火旁,把最后一根木柴推进火堆。火光照着他冷峻的脸,他听见动静回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把披风递了过来,动作轻得像盖上一层雪。
我摊开手掌,凭着梦里的记忆,一笔一划描出那个符纹。指尖刚落下,心口的星核突然轻轻一颤,掌心的纹路竟然亮了起来,像夜里点亮了一盏小灯。
桑宁凑过来盯着看了好久,忽然抬头:“这纹路……很像北境古巫族的‘星引契’。如果真是他们的祭坛,说不定还留着星核碎片的气息。”
阿灼正啃着干饼,一听这话差点呛住:“那还等啥?走呗,反正前面也过不去。”
“可万一是个陷阱呢?”桑宁皱眉。
“不是陷阱。”我轻声说,望着北方的风雪,“是她留给我们的讯息。”
谢止没说话,起身走到我身边,把披风仔细裹好,又伸手把我耳边散落的发丝轻轻塞进衣领。他的手有点凉,但动作特别温柔。
第二天一早,我们继续往北走。风雪越来越大,眼前白茫茫一片,几步之外都看不清。阿灼在前面开路,用火焰融化积雪,踩出一条歪歪扭扭的小路;桑宁走在中间,时不时掏出星盘看方向;谢止一直陪在我身边,一只手虚虚地护在我背后,好像怕我摔倒。
第三天夜里,那首歌又来了。这次我听清了后半句:“三重门闭,唯心火可启。”
醒来时,谢止正在给我把脉。我摇摇头说没事,可刚坐起来,胸口猛地一紧,嘴里溢出一口带着星光的血。他眉头一皱,立刻从包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晶莹剔透的丹药递给我。
“别硬撑。”他声音低低的,像风吹过松林。
“快到了。”我抓着他的袖子,手指有点抖,“我能感觉到,碎片就在前面。”
又走了两天,祭坛终于出现在风雪尽头——一座被冰封住的古老建筑,屋顶塌了大半,却依然挺立。中间的星纹盘还在发光,淡淡的蓝色,像是呼吸一样闪动。入口被一道厚厚的冰门挡住,门心刻着复杂的星锁图案,正中央有个凹槽,形状像一颗碎裂的星星。
“第一道试炼。”桑宁小声说,“解开星纹锁。必须用正确的星轨手势才能打开,不然会触发冰咒。”
我走上前,抬手在空中画符。星核微微震动,带着我的手指一点点描出轨迹。可画到一半,手臂突然没了力气,符纹断了,血从指缝流下,在冰面上开出一朵朵微光的小花。
谢止立刻扶住我,一句话没说,拔出长剑。他用剑尖蘸着自己的血,在空中继续画剩下的星轨。剑锋微颤,旧伤裂开,血不断滴落,但他一笔都没停,直到最后一划完成。
冰门轻轻震动,星纹亮起,门缝缓缓打开,像一只沉睡的眼睛终于睁开。
“你怎么也会画星图?”桑宁惊讶。
“他画的不是星图。”我靠在他肩上,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是命线。那几笔……和我改命时的轨迹,一模一样。”
阿灼咧嘴笑了:“看来你们俩,早就是一条命了。”
第二道试炼,是冰魔阵。
九根冰柱围成一圈,上面刻着反向的星纹。寒气凝聚成三个黑影,从冰里爬出来,眼睛空洞,泛着死气的霜光,手里长出锋利的冰刺。
阿灼冲上去就是一拳,火焰炸开。可那黑影不但没退,反而身体膨胀,被火烧到的地方瞬间结冰,动不了了。
“别用火!”桑宁大喊,“这阵法怕热,越烧越强!”
谢止一步上前,剑光如月华洒落,瞬间冻住第二个魔影的头,剑锋一斩,冰头碎裂,黑影消失。第三个却直扑我而来。
桑宁甩出两张符纸,还要三秒才能结阵。
“阿灼!”我急喊,“烧柱子!别打它们!”
他一愣,马上明白过来,咬牙按住心口,引出本源之火。一道赤红火柱冲天而起,轰在阵眼的冰柱上。轰的一声,冰阵崩塌,魔影化作漫天雪花。
他瘫坐在地,右臂还裹着冰壳,却笑了:“火不够大?这次,够了。”
穿过残阵,我们来到第三道试炼前——魂桥。
它悬在深不见底的深渊上,由无数细如蛛丝的魂线织成,随风轻轻晃动,像挂着露珠的蛛网。桥下黑漆漆的,只有低语声在耳边响起,像是有人叫我的名字,又像有人在哭。
“别听。”谢止低声说,目光坚定,“看我的脚印,一步一步走。”
我点点头,抓住他的手臂。走到桥中央时,星核猛地一跳。我抬头一看,桥底黑影涌动,一只苍白的手突然攀上来,直扑我的心口!
“别过去!”我惊叫。
谢止立刻转身,把我护在身后,剑光如月轮斩下,那只手应声碎裂,化成冰屑飞散。
桥下传来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沉入了黑暗深处。
他没收剑,反而轻轻把我拉进怀里,剑横在胸前,眼神冷得像刀,盯着那片深渊。他呼吸平稳,但我能感觉到他的背绷得紧紧的。
“再敢动她,”他低声说,声音像霜刃划过寒夜,“下次砍的,就不只是手了。”
我们终于到了对岸。祭坛的核心就在眼前,石门半开,里面透出幽幽蓝光,像星河垂落人间。桑宁上前探了探,轻声说:“里面有生命波动,很弱,但确实存在。”
阿灼活动了下手腕,笑嘻嘻地说:“不会又是啥陷阱吧?”
“不是。”我摸着心口,星核跳得像鼓点,“碎片……就在里面。”
谢止握紧剑,抬手将剑尖抵在石门上。鲜血顺着剑流下,滴进那个星形凹槽。
刹那间,整座祭坛轻轻震动,仿佛一颗沉睡千年的灵魂,终于被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