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笑着问道:“太太瞧着,莞嫔是更像甄大人一些,还是更像甄太太一些呢?都说儿子肖母,女儿肖父。倘若如此,这甄大人的容貌,还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宝鹃歪着脑袋笑道:“奴婢想着在莞嫔娘娘的脸上装几缕胡子,可越想越觉得实在太奇怪了!”
众人闻言,都哈哈笑了起来。
薛太太掩口笑道:“莞嫔娘娘更像甄太太一些。恕奴才多嘴,莞嫔娘娘虽美若天仙,怕也比不上甄太太年轻时候,依奴才看,也不过继承了甄太太七八分的美貌。倒是甄家的那位小小姐,跟甄太太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将来定是个大美人儿。”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安陵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过了除夕,翻年便来到了雍正五年。
薛玉林正式入值南书房,薛太太也拜别了安陵容和博尔济吉特贵人,在弘晅和弘景不舍的啼哭声中,离开了储秀宫,结束了皇子保姆的差事。
得知薛玉林和章佳氏的婚事已定在了二月,安陵容赏下一套笔墨纸砚和一套点翠头面,让薛太太带回去,算是新人的贺仪。
薛太太千恩万谢,反反复复地表了忠心,才又高兴又忐忑不安地离开了。
安陵容独自坐在书房,翻开最近正在看的那卷资治通鉴,取出夹在中间的一片薄薄的象牙书签。
书签镂雕着一束繁盛的桃花,下方又雕刻了明代王翰的《白桃花》诗:
武陵仙子厌红裳,欲与梨花斗靓芳。
崔护再来难映面,刘郎归去不成妆。
青条辨李无繁蕊,缥蒂疑梅欠异香。
陌上看时偏被恼,难吟难认更难忘。
手指划过最后三个字。安陵容长叹了一口气。
后宫还沉浸在过年的欢庆气氛中,然而前朝又再起风波。
官员在整理年羹尧被抄家的财务中,发现了汪景祺为拍年羹尧马屁而书写的《读书堂西征随笔》。此书除了对年羹尧极尽阿谀奉承之外,还宣泄了不少激怨恨情绪,对朝政抒发了种种不满,甚至还对皇帝冷嘲热讽。
此事经由鄂敏禀报后,皇帝暴怒,下旨著将汪景祺立斩枭示,其妻子发遣黑龙江,给予穷披甲之人为奴,其期服之亲兄弟亲侄,俱著革职,发遣宁古塔,其五服以内之族人,现任及候选候补者,俱著查出,一一革职。
显然,皇帝不仅是要泄愤,更是要借文字立威,清洗前朝。
有心人,如祺贵人的阿玛鄂敏,已经摩拳擦掌,打算借着这股风排除异己,踩着别人的尸骨更上一层楼了。不屑此道者,也知道独善其身的道理,仔细检查家中所藏书籍以及和亲友的通信文字,生怕留有半分错处叫人抓着。
偏生靠着检举年羹尧及其党羽而起势,提拔为正二品吏部尚书的甄远道却在这个时候摆起了清高的架子,竟当众发表了同情汪景祺家眷的言论,颇有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孤芳自赏。
无独有偶,皇帝是夜召幸甄嬛时,甄嬛也表达了对汪景祺家眷的同情,觉得实在不必牵连太多,惹得臣民惶惶不安。
皇帝心中隐隐有些不快,但并未表露,转而聊起风月,说着待碎玉轩修缮好后,就只让甄嬛一人居住。
甄嬛畅想起和皇帝长相厮守,日日吟诗作画,弹琴跳舞,赏红梅、酿桂花酒的未来,露出幸福而期盼的神情。这幅情深的画面让皇帝颇为动容,更是让他想起当初和纯元皇后琴瑟和鸣的岁月,大为触动,也就不再计较甄嬛言语间的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