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隔世

隔壁病床上，苏莞面朝里侧躺着，似乎是受到了惊扰，也或者是因为梦境，她的身体动了一下，被子从身上滑落下来。

杨易枫起身，把被子给她重新盖好。

“莞莞。”杨易枫低声轻唤，“你醒了吗？”

“……”苏莞没有回应。

韩暖也悄声询问:“我们是不是吵到莞莞了？”

“没有，她还睡着呢。”杨易枫转回身，也帮韩暖把被子朝身上盖了盖，“暖暖——”

“嗯？”

“你也睡吧？不早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她忽闪着纯真的双眼，说，“问完我就睡，好吗？”

“——好吧。”他禁不住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说吧，什么问题？”

“如果有机会回到过去，易枫，你想回到什么时候？”

他怔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而且现在能这样陪在暖暖身边，就已经非常幸福了。

不过，倘若真的有机会回到过去呢？他最想回到哪个时间点呢？在大蜀山与暖暖相遇的时候？在列车上与暖暖四目相望的时候？在翡翠湖畔救下落水的暖暖的时候？在西贡影院与暖暖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在茶山学校遥望梨花树下暖暖挥手的时候，还是……他举棋不定，无从选择，或者说，那些时候，都一样让人迷恋。

“怎么，不想说吗？”她见他一直不说话。

“不是。”他含着笑说，“只要有暖暖的时候，都一样美好呐！”

“如果一定要选择呢？”她继续坚持着。

“这样啊？”他又认真地想了一下，说，“好吧，倘若真的可以，就回到当初与你在九寨沟相遇的时候吧。”

“为什么呢？”她惊奇地看着他。

“——我想，把错过你的所有时光，都找回来。”

“——易枫。”

……

暧昧的气氛，再次弥漫在这个病房里。

杨易枫依偎在韩暖的病床边，二人继续沉醉在美好的回忆中，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彼此的心跳与呼吸。

在这份融洽的温馨里，不知何时，不知不觉地，暖暖甜美地滑入了梦乡。

杨易枫默默地坐在床边，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眼神中充满了爱恋。

“暖暖，”他将她的被子朝上提了提，轻声地喃喃，“晚安吧，暖暖。”

随后，他站起身，来到陪护的病床边——这里睡着另一个他在意的姑娘。

怕打扰了苏莞的睡眠，他轻手轻脚地也帮她整了整被子，然后在床的另一头躺下来。

杨易枫和韩暖不会知道，其实苏莞一直都没有睡，或者说，莞莞原本是迷迷糊糊要睡着了的，却又被他们的说话声弄醒了。

苏莞不是有意要偷听他们说话的——病房就那么大，夜晚那么安静，她的耳朵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韩暖和杨易枫之间深情的回忆和暧昧的对话，让莞莞一度不知所措——

她完全没了睡意，在昏暗里侧身躺着，圆睁着双眼，泪水在眼眶里犹犹豫豫地打转——她羡慕暖暖和易枫的感情，也诚心地祝福他们，可是她自己呢，该怎么办？……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隐去了。窗户有轻微的颤抖声，应该寒风起来了吧……要变天了吗？

第二天，天刚明亮，杨易枫便醒了。

恍惚间，他发现自己怀里抱着个东西，睁开眼后，才知道那竟然是苏莞的两条秀腿。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苏莞，心头油然升起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这样的情景，仿佛在哪里发生过一般？

他记不起来了，或者说，他记不清了。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样的情景一定在哪里发生过，因为看到如斯情景，他有种心颤的感觉，而且如此真切，仿佛是一直尘封在大脑里的。

他坐起身，继续努力地回想着。仿佛拉开了一个放相册的抽屉，和苏莞睡在同一张床上的画面，猛然间跳入了他的记忆——

那是在一个旅馆的房间里，那旅馆坐落于一座山里的小镇上，那小镇应该就是西贡县的茶山吧……他当时在旅馆的房间里，怜惜地看着苏莞，如同此时此刻一般，他安静地看着她的睡眠。

——他和苏莞为什么会在旅馆里？为什么会在茶山？他们去茶山做什么呢？……如隐入烟岚的暮色，却是无论如何记不起来了。

“哥哥？”

这一声呼唤，让杨易枫猛然惊醒过来。

他发现苏莞已经坐起身，正怔怔地看着自己，如同自己正专注地凝视着她一般。

“你——你怎么了？”场面有些尴尬，也似乎透着些暧昧。

“没——没怎么哪。”他的回应都仿佛受到了传染。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弄了个大红脸，不知道话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这个时候，在另一张床上，韩暖还安然地在睡梦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