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北疆，草原被晒成了浅绿，营外的海棠树已挂满青涩的小果子，风一吹，便晃着脑袋似的往下掉。令沐竹坐在树荫下，手里捧着一本旧食谱，指尖停在“海棠桂花糕”的页面上——令情儿离开时画的小标记还在，旁边写着“加蜂蜜更甜”。

“在想情儿什么时候回来？”席初提着一个竹篮走来，里面装着刚摘的野草莓，红得像撒了把碎玛瑙。他把竹篮放在石桌上，伸手为令沐竹挡开落在书页上的海棠叶：“昨天收到她的信，说京城的桂花刚打了花苞，等晒好桂花干，就带着新酿的米酒过来，赶在海棠果成熟前，和我们一起做糕。”

令沐竹拿起一颗野草莓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她还说要教孩子们做桂花糖，上次走的时候，小丫头还哭着问她，什么时候能再绣桂花手帕。”她合上书，看向营地里的方向，孩子们正在空地上放风筝，风筝上绣着令情儿教的桂花图案，在蓝天下飞得很高。

席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嘴角弯起笑意：“我让人把酿酒的陶瓮刷干净了，就放在营帐后面，还特意去山下的溪涧挑了干净的泉水，情儿说，好水才能酿出好酒。”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画着令情儿设计的酒坛贴纸，“这是她寄来的，说要贴在酒坛上，这样一看就知道是我们酿的桂花酒。”

令沐竹接过纸，上面的桂花图案比上次绣在手帕上的更精致，花瓣的纹路都清晰可见：“等她来了，我们就把贴纸贴满酒坛，再在营帐外挂个‘桂香酒坊’的牌子，说不定路过的牧民都会来讨酒喝。”

七月末的一天，令沐竹正在给海棠树浇水，忽然听见营外传来熟悉的呼喊。她直起身，只见令情儿穿着一身浅绿衣裙，骑着一匹白马，身后跟着两个挑着担子的仆人，担子上的布包绣着大大的桂花。

“姐姐！我来啦！”令情儿翻身下马，扑进令沐竹怀里，身上的桂花香气混着汗味，却依旧清新，“京城的桂花今年开得早，我晒了三大包桂花干，还带了最好的糯米酒，保证能酿出比去年更好喝的桂花酒！”

仆人把担子抬进营帐，打开布包，里面除了桂花干和米酒，还有几盒精致的糕点模具，刻着海棠花和桂花的图案：“这是我特意找京城最好的木匠做的，做海棠桂花糕的时候用，印出来的花纹肯定好看！”令情儿拿起一个模具，在令沐竹眼前晃了晃，“等做好了，我们就装在竹盒里，送给山下的牧民，让他们也尝尝京城和北疆的味道。”

午后，三人搬着陶瓮来到溪边，令情儿负责挑拣桂花干，把发黄的花瓣都挑出来；令沐竹则将米酒倒进陶瓮，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席初站在一旁，按照令情儿的嘱咐，一点点往瓮里加蜂蜜，边加边搅拌：“情儿说，蜂蜜要分三次加，这样甜味才均匀，不会结块。”

令情儿看着陶瓮里渐渐变成淡黄色的酒液，眼睛亮晶晶的：“等酿好了，我们就埋在海棠树下，秋天海棠果成熟的时候再挖出来，到时候一边吃海棠桂花糕，一边喝桂花酒，想想都觉得美！”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黄色的粉末，“这是我在京城买的桂花蜜饯粉，等会儿撒在酒液表面，能让酒香更浓。”

孩子们听说令情儿来了，都围在溪边，好奇地看着陶瓮里的桂花酒。小丫头拿着上次绣的桂花手帕，凑到令情儿身边：“情儿姐姐，你什么时候教我们做桂花糖呀？我想做给爹娘吃。”令情儿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明天就教，今天我们先把桂花酒酿好，等糖做好了，就放进酒里，做桂花糖酒。”

傍晚，三人把酿好的桂花酒抬到海棠树下，席初早已挖好了一个深坑。令情儿蹲下身，在酒坛上贴上自己画的贴纸，又在坛口系上一根红绳，红绳上挂着一个小小的木牌，写着“桂酒待秋浓”：“这样我们就不会忘记酒埋在哪里了，秋天来挖的时候，还能看到红绳在风里飘。”

埋好酒坛后，令情儿拉着令沐竹和席初，在海棠树下拍了一张合影。她站在中间，左手挽着令沐竹，右手搭着席初的肩膀，身后的海棠树结满了青涩的果子，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三人身上，温暖而明亮。“这张照片要寄给爹娘，”令情儿笑着说，“让他们看看北疆的海棠树，看看我们酿的桂花酒。”

晚饭时，令情儿从行囊里拿出一个食盒，里面装着京城的桂花糕：“这是我特意带来的，让你们先尝尝味道，等海棠果成熟了，我们做的肯定比这个还好吃。”令沐竹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桂花的甜香混着糯米的软糯，和北疆的野草莓是截然不同的味道，却同样让人觉得温暖。

席初给令情儿倒了杯奶茶，轻声说：“山下的牧民听说你来了，明天要送新鲜的牛奶过来，说可以用来做桂花奶糕，还说要教我们做草原上的奶酒，和你的桂花酒兑在一起喝。”令情儿眼睛一亮：“真的吗？那我们明天就试试，说不定能酿出独一无二的北疆桂花奶酒！”

夜色渐深，令情儿躺在令沐竹的营帐里，手里拿着白天拍的照片，兴奋地睡不着：“姐姐，等秋天桂花酒开封，我们就举办一个‘桂香节’，让营里的人都来尝桂花糕、喝桂花酒，还要让孩子们表演绣桂花手帕，肯定很热闹。”

令沐竹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温柔：“好，都听你的。等‘桂香节’结束，我们就把桂花酒装在小瓷瓶里，贴上你画的贴纸，送给那些守卫边疆的战士，让他们也能尝到家乡的味道。”

窗外的海棠树在月光下静静伫立，坛子里的桂花酒正在土里慢慢发酵，将京城的甜香与北疆的风，都酿成了时光的味道。令情儿抱着照片，渐渐进入梦乡，梦里，她和姐姐、姐夫一起，在满是桂花香气的海棠树下，笑着打开了那坛等待已久的桂花酒，而树上的海棠果，早已红透了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