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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樱玖是被苏沐的连环电话吵醒的。
"快看微博!"苏沐的声音尖锐得几乎刺破耳膜,"那个陈墨疯了!"
杨樱玖睡眼惺忪地打开手机,屏幕上瞬间跳出几十条通知。热搜榜上#央美学生抄袭风波#赫然在列,点进去第一条就是陈墨的实名爆料:
"作为前合作方,不得不揭露'天才少女'杨樱玖的创作真相。附图是她'原创'作品与国外艺术家作品的对比,相似度令人震惊..."
杨樱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那些所谓的"证据"都是断章取义——她把喜欢的作品元素记在素描本上,旁边都标注了参考和灵感来源,现在被陈墨刻意截取出来,营造出抄袭假象。
更糟的是评论区。"艺术圈毒瘤""央美该开除这种学生"的骂声铺天盖地,甚至有人人肉出她的宿舍地址和课表,威胁要当面"教训"她。
电话又响,这次是林教授:"别来学校。系里要开紧急会议,周明远那王八蛋施压要处分你。"
杨樱玖的喉咙发紧:"教授,我没有——"
"我知道。"林教授罕见地温和,"在家等着。陆沉会联系你。"
挂断电话,杨樱玖蜷缩在床边,盯着窗外。四月的阳光明媚得刺眼,照在她摊开的版画作业上——那幅樱花树下的两人,此刻显得如此幼稚可笑。
手机震动,是何颂宁的信息。她犹豫了一下才点开,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樱花,出什么事了?国内热搜上那个..."
杨樱玖的眼泪砸在屏幕上。她不想让何颂宁担心,但现在瞒不住了。她简短解释了陈墨的报复和周先生的施压。
何颂宁的回复来得飞快:"等我两小时。"
这两小时里,杨樱玖关掉手机,机械地整理着工作室。她把那些被指控"抄袭"的素描本摊开,一页页拍照存档。如果真要对抗,她需要证据。
门铃响起时她吓了一跳。开门看到陆沉站在外面,手里拎着一个旧帆布包。
"收拾东西,"老人径直走进来,"去我工作室住几天。"
"可是学校——"
"学校现在不安全。"陆沉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看看这个。"
杨樱玖打开纸袋,里面是一沓发黄的剪报——二十年前的《艺术评论》,头版赫然是《知名艺术家陆沉被控抄袭:天才还是骗子?》
"这..."
"周明远的手笔。"陆沉冷笑,"当年我拒绝卖作品给他岳父,第二天就身败名裂。"
杨樱玖翻看那些剪报,震惊地发现历史惊人地相似——同样是被断章取义的草图对比,同样是铺天盖地的道德审判。
"后来呢?"她轻声问。
"后来我赢了官司,但输了声誉。"陆沉收起剪报,"艺术圈的记忆和金鱼差不多,只记得最新鲜的丑闻。"
他帮杨樱玖收拾好必需品,临走前指着她桌上那幅版画:"带上它。这才是真实的你。"
陆沉的工作室在城郊一栋老房子里,远离喧嚣。安顿下来后,杨樱玖终于敢打开手机。何颂宁发来十几条信息和一条视频链接。
"我做了这个。希望能帮上忙。"
视频标题是《杨樱玖创作过程全记录》。点开后,是何颂宁熟悉的声音:
"我是伯克利音乐学院学生何颂宁,杨樱玖的男友。过去三年,我有幸见证了她每一幅作品的诞生..."
视频里是从他们初遇时起,何颂宁偷偷拍下的杨樱玖创作片段——她在补习班教室涂鸦,在出租屋熬夜画画,在工作室反复修改。最珍贵的是那些素描本的真实画面,显示她每次参考他人作品都会详细标注来源。
视频最后是何颂宁站在伯克利校园里,背景是盛开的樱花:
"艺术不是非黑即白的复制,而是无数灵感的对话。杨樱玖比我认识的任何人都更尊重这种对话。"
杨樱玖的视线模糊了。视频发布时间是一小时前,已经转发过万。评论区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好像确实不是抄袭""这姑娘画得真好"...
她正要打电话给何颂宁,苏沐的消息跳出来:"快看推特!你男友在国外也惹麻烦了!"
杨樱玖心头一紧,切换应用。推特热搜上#BerkleeDiscrimination话题正在发酵,置顶推文来自一个日本账号:
"作为伯克利日本留学生代表,不得不揭露何颂宁对中国以外艺术家的歧视行为。他拒绝合作的理由竟是'不信任日本人的创作诚信'..."
配图是上野莉子与何颂宁在琴房的合影,她眼眶泛红,像是刚哭过。评论区一片哗然,有人甚至翻出何颂宁母亲何明华当年在日本任教的旧事,暗示"种族歧视是家族遗传"。
杨樱玖立刻拨通何颂宁的视频电话。接通后,屏幕那端的他脸色苍白,背景是凌乱的宿舍。
"樱花,我——"
"别解释,"杨樱玖打断他,"上野莉子在撒谎,对吗?"
何颂宁疲惫地点头,简单说明了拒绝东京项目的原因和上野莉子的报复。
"我需要联系你母亲,"杨樱玖突然说,"关于上野健一的版权纠纷,她还有证据吗?"
何颂宁眼睛一亮:"你是说..."
"她诬陷你歧视,我们就用事实反击。"杨樱玖的声音变得坚定,"证明你拒绝的是剽窃,不是合作。"
他们商定了对策——何颂宁整理与上野莉子的所有通信记录,杨樱玖则联系何母获取当年官司资料。挂断前,何颂宁突然问:"你那幅版画...能给我看看吗?"
杨樱玖将摄像头转向靠在墙边的作品。粗糙的铜版线条在纸上呈现出奇特的质感,那道"错误"的刻痕在光影下像一道连接天地的闪电。
"很美。"何颂宁轻声说,"像我们。"
夜深人静,杨樱玖躺在临时床铺上,辗转难眠。陆沉早已休息,工作室里只有老式挂钟的滴答声。手机亮起,是林教授的信息:"周明远施压成功,系里决定暂停你参赛资格。别担心,我在想办法。"
杨樱玖把脸埋进枕头。一切都糟透了——声誉受损,学业中断,参赛资格被取消。而何颂宁也因她卷入风波...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她轻手轻脚起身,拿起外套和钥匙,留了张字条就溜出门去。
深夜的出租车司机好奇地打量这个眼圈泛红的年轻女孩:"这么晚去补习学校?"
"有东西落那儿了。"杨樱玖望着窗外飞逝的街灯回答。
补习机构大门紧锁,但围墙外的樱花树依然可及。杨樱玖打开手机电筒,跪在树下,手指插入潮湿的泥土。上次她只挖出了时间胶囊,但直觉告诉她还有更多。
果然,在更深的地方,她的指尖碰到了另一个金属物体——比时间胶囊更小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张折叠的纸条和一枚樱花形状的金属书签。
纸条上是何颂宁的字迹:
"亲爱的樱花:
如果你找到这个,说明事情真的糟透了。
当全世界质疑你时,请记住至少我相信你。
你的A
PS:书签是我用琴弦做的,希望你喜欢。"
杨樱玖将书签举到月光下,金属弦在光线下闪烁着细微的光芒。她突然想起何颂宁曾经说过,琴弦即使被绷到最紧,也不会轻易断裂。
回到工作室已是凌晨。杨樱玖悄悄进门,却发现陆沉坐在工作台前,面前摊着那幅版画。
"去挖宝藏了?"老人头也不抬地问。
杨樱玖拿出那个小盒子,陆沉瞥了一眼,嘴角微扬:"年轻人就是浪漫。"
"教授,我..."杨樱玖深吸一口气,"我想做一幅新作品,关于这场风波。"
陆沉终于抬头,目光锐利:"报复?"
"不,是回应。"杨樱玖展开那张被雨水打湿的报纸——上面印着陈墨对她的"抄袭指控","用他们攻击我的武器,创作新的东西。"
陆沉沉默良久,突然起身走向一个上锁的柜子。打开后,他取出一叠同样发黄的剪报——二十年前攻击他的那些报纸。
"我留着它们,提醒自己仇恨有多愚蠢。"他将剪报递给杨樱玖,"用吧,但要超越它们。"
接下来的三天,杨樱玖几乎不吃不睡地工作。她将那些攻击她的报纸撕成条状,用传统浆糊一层层贴在画布上,形成粗糙的基底。然后在上面覆盖半透明的宣纸,用版画技法压印出樱花树的形象。
最震撼的是树干部分——她将何颂宁视频的截图打印在特殊纸张上,撕成碎片后拼贴成树皮的纹理。远看是一棵繁花盛开的樱花树,近看却能辨认出无数创作瞬间的定格。
陆沉全程很少干预,只是偶尔调整一下浆糊浓度或压力强度。第四天早晨,当杨樱玖终于放下工具时,老人站在作品前久久不语。
"取名了吗?"他最终问。
"《撕裂》。"杨樱玖的声音沙哑,"因为被撕碎的东西可以重生。"
陆沉点点头,拿出手机拍下作品:"发给一个老朋友看看。"
同一天下午,杨樱玖收到一封法语邮件,主题是"关于《撕裂》"。借助翻译软件,她震惊地发现发件人竟是巴黎国际青年艺术家展评委会主席克莱尔·杜邦:
"亲爱的杨小姐:
陆沉向我展示了你的新作。尽管参赛截止日期已过,但评委会决定破例接受你的申请。
附上正式邀请函。期待五月在巴黎见到你和《撕裂》。
PS:陆沉那老顽固终于承认自己错了——艺术确实可以既是武器也是和解。"
与此同时,何颂宁也在大洋彼岸进行着自己的"创作"。他将这场风波写成了一首钢琴组曲《辩护》,三个乐章分别名为"指控"、"证据"和"宣判"。
"指控"乐章使用不和谐音程和突然的节奏变化,表现谣言的荒诞;"证据"则是清澈的旋律线条,象征真相的纯粹;最后的"宣判"回归平静,但低音部持续着一个坚定的主题——那是《樱花雨》的变奏,代表不被摧毁的信念。
他在个人社交账号发布了《辩护》的演奏视频,配文简单直接:
"给所有被误解的人:沉默有时比呐喊更有力量。给我的樱花:无论多远,我听得见你的声音。"
视频迅速传播,尤其在中国留学生圈引发共鸣。很多人开始质疑上野莉子的指控,要求她出示何颂宁"歧视言论"的确凿证据。压力之下,上野莉子删除了最初推文,但拒绝道歉。
风波看似平息,但伤痕已经留下。视频通话时,杨樱玖和何颂宁都刻意避开那些不愉快的话题,只谈论艺术和音乐。但沉默间隙,两人都能感觉到某种无形的东西横亘其间——不是不信任,而是不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伤口。
"巴黎展在下个月,"杨樱玖转移话题,"如果作品入选,可能要待两周。"
何颂宁眼睛一亮:"正好伯克利暑假前有个短假,我可以飞过去看你。"
"真的?"杨樱玖的心跳加速,"但机票很贵,而且——"
"而且没什么比见你更重要。"何颂宁微笑,"我存了些钱,教钢琴课赚的。"
他们约定巴黎相见,仿佛那是一个遥远的诺亚方舟,能载他们逃离所有风暴。
然而第二天,新的打击降临。林教授打来电话,声音沉重:"周明远动用关系,你的护照被暂时限制出境。理由是'涉嫌学术不端正在调查期间'。"
杨樱玖握紧手机,指节发白:"这意味着..."
"意味着巴黎展去不成了,除非..."林教授犹豫了一下,"除非有外部力量介入。我正在联系一些老朋友。"
挂断电话,杨樱玖机械地打开邮箱,给克莱尔发了一封致歉信。回复来得意外地快:
"别放弃。法国文化部有特殊艺术家签证渠道。陆沉已经提供了担保文件。静候佳音。"
杨樱玖转向正在调墨的陆沉:"教授,你和克莱尔..."
"老故事了。"陆沉头也不抬,"四十年前在巴黎留学时,我们是同学兼恋人。后来我回国,她留下。"
"那为什么——"
"为什么帮你?"陆沉终于放下墨辊,"因为看周明远不爽,这个理由够吗?"
杨樱玖知道这不是全部答案,但不再追问。有些根深埋地下,不为肉眼所见,却支撑着整棵大树的生长。
当晚,何颂宁发来一段音频文件,标题是《给樱花的新礼物》。点开后,钢琴声如清泉流淌——是《辩护》组曲的第四乐章,他新加的"重逢"。
没有录制的视频,只有黑屏上的一行字:"无论多少阻碍,终将相见。"
杨樱玖将手机贴在胸前,窗外,五月的风吹落最后一批樱花花瓣。春天即将过去,但有些东西比季节更持久,比距离更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