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罗姆扯动嘴角，那弧度缺乏应有的温度。
他不再原地停留，脚步响起，朝着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移动。
走廊深处的昏暗未变，墙壁上应急灯的光晕惨白，勉强切割出可见的轮廓。
寂静放大了声响。
他自己的脚步声，以及前方那个几乎微不可闻的、更轻的步点。
杰罗姆加快了速度，鞋底敲击陈旧地砖，发出嗒、嗒、嗒的回音。
前方那个小小的轮廓没有回头张望，也没有因此加快逃离。
像是完全忽略了身后的追踪者。
或者，根本未将他纳入考量。
这种彻底的漠视感，奇异地拨动了杰罗姆潜藏的好胜心。
下一个拐角，他截住了你。
“喂。”
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前方的身影停下动作。
那身影没有立刻转过来。
杰罗姆绕到其侧前方，彻底封堵了前进的路径。
他双手依旧插在裤兜里，脸上挂着那种惯常的、混合了嘲弄与好奇的神情。
“刚才那场表演，相当不错。”
你终于缓缓转过头。
一双碧蓝的眼珠平静无波，里面空无一物，没有任何可供解读的情绪。
仿佛方才那个獠牙沾血的骇人形象，只是杰罗姆自己的臆想。
“你看见了。”平铺直叙的语气，确认事实，而非提出疑问。
“很难错过。”杰罗姆的唇角又是一扯，“特别是那对可爱的小尖牙。”
他故意向前迈出一步，试图用距离的压迫，凿开你那层坚冰般的外壳，挖掘下面隐藏的东西。
“告诉我，”他压低了嗓音，其中掺杂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探究欲，“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你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审视他。
那种审视，更像在评估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一个你不该招惹的存在。”
“哦？”杰罗姆发出一声低笑，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反弹，略显刺耳，“招惹麻烦，恰好是我的爱好之一。”
他的视线饶有兴味地滑过你领口，那里有一片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印记。
“警卫还好吗？”杰罗姆继续发问，“他看起来不太舒服。”
“他很好。”回答简洁，直接。
“是吗？”杰罗姆拖长了音调，带着显而易见的怀疑，“脖子没受伤就好。”
他刻意加重了“脖子”这个词的发音。
你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连最细微的肌肉颤动都未曾出现。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哦？”杰罗姆扬起一边眉毛，“那红色的……是番茄酱？”
他再次向前倾身，试图靠近你的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及时擦净的痕迹。
你后退了半步，精准地避开了他的靠近。
“离我远点。”
“别这么不友好。”杰罗姆摊开双手，摆出一个无辜的姿态，“我只是好奇。”
他脸上的表情扩大，带着探究的狂热。
“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再次被抛出，直白，突兀。
短暂的沉默降临。
走廊里只剩下灯管内部微弱的电流滋滋声。
“一个病人。”你最终给出了回答。
“病人可不会长出尖牙，也不会把警卫当成小点心。”杰罗姆嗤笑一声，“我很好奇，非常非常好奇。你这样的……生物，是怎么混进阿卡姆的？”
“别把我当傻子。”他补充。
这番话并未引起你任何情绪上的涟漪。
“你是不是傻子，与我无关。”
你的平静像是一堵光滑的墙，让杰罗姆的试探都滑了过去。
但紧接着，你的话语却像一把精准的匕首。
“好奇心会害死猫，杰罗姆·瓦勒斯卡。”
名字被准确无误地叫了出来。
杰罗姆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仅仅一瞬。
随即，那表情变得更加灿烂，近乎扭曲的兴奋。
“看来你做过功课。”
“彼此彼此。”你收回了审视的动作，“你跟踪我，不也是想知道点什么吗？”
“当然。”杰罗姆坦然承认，毫不掩饰自己的动机，“我对有趣的东西，一向很有耐心。”
他享受这种猫鼠游戏，尤其当你似乎并非普通的“老鼠”时。
“那就继续保持你的耐心。”
你再次尝试绕开他，打算继续前行。
杰罗姆又一次侧过身体，挡住了去路。
这一次，空气里的氛围明显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好奇试探，而带上了一丝实质性的对峙意味。
“让开。”你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命令的意味不容错辨。
杰罗姆没有动。
他微微歪着头，像是在欣赏一件稀有的藏品。
“或者呢？”他反问，语调里充满了挑衅，“你会像对那个警卫一样对我吗？”
他微微低下头，脸孔凑近你，距离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刻意将自己的脖颈暴露在你的视线范围内。
“我很期待。”
你的身体依旧保持着一种非自然的放松状态，没有任何预备攻击的姿态。
肌肉线条平缓，呼吸均匀。
“你不会喜欢的。”
这句回应轻描淡写，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确定性。
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未来。
“试试看？”杰罗姆的呼吸几乎拂过你的额发。
空气仿佛凝固了，紧绷到了极点。
时间在寂静中拉长。
几秒钟的对峙。
谁也没有先动作。
你沉默地回视着他，那双碧蓝的眼珠里，依旧是空茫一片。
几秒钟后，你再次迈步。
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丝毫犹豫。
这一次，杰罗姆没有再阻拦。
他侧身让开了一点空间。
他看着那个身影从容地从他身边走过，步伐稳定，不疾不徐。
背影再次融入前方走廊的昏暗之中，很快消失在下一个拐角。
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似乎也被你的离开一并带走了大半。
杰罗姆站在原地，片刻未动。
随后，他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一个缓慢的，带着回味的动作。
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需要换个思路。
对付这种“小东西”，不能用对待阿卡姆里那些寻常疯子的方式。
那些方式太粗糙，太无趣了。
得更有趣一点才行。
更有……创造力。
杰罗姆转身，朝着自己来时的方向走去。
他的脚步变得轻快，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愉悦。
他需要一个道具。
需要一个计划。
一个能让这只神秘的“小猫”露出更多爪牙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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