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扶住女人剧烈颤栗的肩膀,凑上前去。
温热的、带着生命气息的铁锈味扑面而来,瞬间点燃了你体内的饥渴。你的理智在消退,身体的本能叫嚣着,催促着。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渴望,一种对生命能量的贪婪。
你几乎是凭着本能,伸出舌头。
舌尖刚沾上那滴血液,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臊和咸涩就猛地在味蕾上炸开。
你猛地退了回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味道……不对。
完全不是想象中甘美的琼浆,反而像喝下了一口生锈的铁水,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苦味,恶心得让你胃里翻江倒海。
强烈的生理性厌恶让你控制不住地干呕了一下。
你恶心地咂了咂嘴,眉毛也不由自主地紧紧挤到一起,脸上是无法掩饰的嫌恶和茫然。
怎么会是这种味道?
杰罗姆见你这副模样,松开了手。
女店员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捂着脖子,连滚带爬地缩到了角落,用看两个疯子的表情惊恐地看着你们。她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是恐惧压倒了疼痛。
他则缓步走向你,脸上挂着那种了然于心的、可恶的微笑。
他故意问,“味道怎么样?”
你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混合着困惑与厌恶的表情看着他。胃里的搅动愈发剧烈,像是有无数只手在里面翻搅。
商场内的热气充足,却驱不散空气中的那股腐朽的铁锈味。
你僵在原地,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不是记忆中的味道。
记忆里,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是盛放的蔷薇,是醇厚的蜜糖,带着生命最原始的芬芳与活力。每一次吞咽都是一场极致的盛宴,能让每一个细胞都欢欣鼓舞。
而刚才舌尖触碰到的,只有一股粗劣的、令人作呕的咸腥。
像是舔舐生锈的铁器。
杰罗姆饶有兴致地看着你紧蹙的眉头,指腹抹去你唇上那一点猩红,然后放进自己嘴里品尝。
他咂摸了一下,动作优雅,像是在品鉴什么年份久远的红酒。
“味道确实一般。”
他给出中肯的评价,仿佛你们讨论的只是一道不合胃口的菜。
他的平静与你的狼狈形成了荒谬的对比。
“怎么样?还觉得好喝吗?”
他偏要再问一遍,那双绿眼睛里盛着纯粹的好奇,不带一丝一毫的戏谑。他似乎真的想知道你的答案。
你没有理他。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部直冲喉头,你猛地推开他,弯下腰,一阵干呕。
什么都吐不出来,早上那点可怜的燕麦粥早已消化殆尽。身体的空虚与味觉的背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尖锐的痛苦,让你头晕目眩。
你现在的这具身体,太过脆弱了。
连最基本的本能都无法满足。
杰罗姆脸上的笑容终于敛去。
他站在那里,垂眼打量着你狼狈的姿态,不再是看洋娃娃的眼神,那是一种更深沉的,类似于研究者在观察失控实验品的审视。
冰冷,客观,不带任何情感。
倒在地上的女店员脖颈上还淌着血,她目睹了这诡异的全过程,恐惧战胜了疼痛。她看到你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凝滞,觉得这是唯一的逃生机会。
她手脚并用地向后挪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抽泣声,挣扎着想要爬向门口。
她的动作惊扰了这片死寂。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杰罗姆甚至没有分给她一个侧脸,只是随意地踢了一下脚边的金属衣架。衣架精准地滑出去,重重砸在女店员的后脑上。
女人闷哼一声,彻底没了动静,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处理得如此随意,就像是拂去肩上的一粒灰尘。
杰罗姆这才重新走到你面前,蹲下身,与你平视。
“怎么了?”他的手抚上你的后背,轻轻拍着,动作带着一种程序化的安抚,“身体不舒服?”
这具躯壳的饥饿感与刚刚那股恶心感混杂在一起,让你浑身发冷,止不住地颤抖。
“血……”你终于挤出一点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味道不对。”
“不对?”杰罗姆重复着你的话,指尖在你苍白的脸颊上点了点,那触感冰凉,“哪里不对?”
你无法向他描述那种感觉。
那是生命层次的排异反应。
就像食草的动物无法消化血肉,你的这具新身体,似乎正在抗拒它最原始的本能。
这具身体的构造,它的味觉系统,它的整个存在,都在尖叫着“错误”。
“告诉我,我的小猫。”杰罗姆的指甲在你皮肤上划过,带来一丝冰凉的刺痛,“你以前喝的,是什么味道?”
他的问题像一把钥匙,撬开了混乱记忆的一角。
你抬起头,恍惚地看着他。
“甜的。”
你的回答断断续续,更像是梦呓。
“像蜜糖。”
“……还带着花的香气。”
是盛开在月夜下的白蔷薇,沾染着露水,清冽又馥郁。
杰罗姆安静地听着,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令人不安的、了然的笑容。
那笑容里混杂着兴奋与残忍,像一个终于验证了疯狂猜想的科学家。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你。
“原来如此。”
他轻轻吐出四个字,带着一种愉悦。
你无法理解他的话,只能蜷缩在地上,被饥饿和恶心感反复折磨。
“没关系。”他弯腰,轻松地将你横抱起来,在你额头上印下一个湿热的吻,嘴里又开始念叨那些让你厌烦的称呼,“爹地会喂饱听话的小猫。”
他的语气温柔得能溺死人。
他抱着你向外走,完全无视了房间里的狼藉和那个生死不明的女人。
商场的灯光透过玻璃门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靠在他怀里,虚弱地闭上眼睛。
饥饿感像一头野兽,仍在啃噬你的内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