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
你的手指纤细，指尖隔着玻璃，点在一个纯白色的冰淇淋球上。
“香草？”杰罗姆顺着你的手指看去。
“嗯。”
“好选择。”杰罗姆转身走向冰柜，拿起冰淇淋勺。
他背对着你，肩膀微微起伏，正在专注地挖那个冰淇淋球。
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绝佳的，可以瞬间扭断他脖子的机会。
他的颈椎会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折断一根干枯的树枝。
然后他会倒下，生命的热度会迅速从他体内流失，和你一样变得冰冷。
游戏结束。
但你没有动。
这个叫杰罗姆的男人，像一个刚刚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你很好奇，里面还藏着些什么。
无聊的永生中，好奇心是比食欲更珍贵的驱动力。
你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把那个奶白色的冰淇淋球放进华夫蛋筒里。
他的动作很熟练，挖出的球体圆润而光滑。
然后，他像一个真正的绅士那样，转身递给你。
“给。”
你接了过来。
冰淇淋的冷意透过薄薄的甜筒传递到指尖，但你感觉不到。
吸血鬼的身体，早已习惯了这种死寂的温度。
杰罗姆在你身旁站定，他没有拿自己的那份，只是看着你。
他似乎在等待你的赞美，或者至少，一个微笑。
你什么也没给。
你只是侧过头，看着那片狼藉的墙壁。
然后把视线移回手中的冰淇淋上。
白色。
与那片墙上溅开的白色脑浆，颜色很接近。
“你不喜欢？”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紧绷，破坏了他精心维持的优雅。
“不是。”你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像一潭死水，“我只是在想，为了一个冰淇淋，这样做，值得吗？”
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砸碎了他所有的伪装。
也砸碎了他自以为是的浪漫剧本。
杰罗姆愣住了。
他预想过你的任何反应——恐惧、愤怒、厌恶，甚至是一次激烈的反抗。
他为每一种可能都准备了预案。
唯独没想过是这种……冷静到残酷的成本核算。
像一个会计在评估一笔失败的投资。
他很快笑了起来，笑声有些干涩，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为了你，当然值得。”他伸手想去触碰你的脸颊，用他惯用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动作。
你的手抬了起来。
拿着冰淇淋的手，无声地挡在他的手和你的脸颊之间。
你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界限感。
冰淇淋的冷气，隔绝了他指尖的温度。
“这不是为了我。”你纠正他，视线笔直地刺向他，“这是为了你自己。”
为了满足你那点可悲的、需要靠暴力来支撑的掌控欲。
这句话，你没有说出口，但你知道他懂了。
杰罗姆的手在半空中停顿片刻，然后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他也不在意你的冷言冷语，只是用下巴点了点你手里的冰淇淋。
“尝尝看。”他的语气里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命令感，“店主死了，总不能浪费。”
你垂下眼睫，看着那个白色的球。
然后，你把它送到嘴边。
香草的甜味和奶味在舌尖化开。
很甜，是一种直白而纯粹的甜。
冰凉的触感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从舌尖蔓延到整个口腔。
你眼前一亮。
自己都没注意到悬在空中的双腿，不由自主地轻轻晃动起来。
脚踝撞在一起，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虽然活了很久，但身体的形态却永远停留在了最瘦小的那一刻。
脸上还有一点没完全褪去的婴儿肥，让你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幼态。
平时不笑的时候，尚且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
此刻这无意识流露出的满足，却让你的脸颊线条柔和下来，冲淡了那种疏离感。
杰罗姆看着你晃动的双腿，看着你因为尝到甜味而微微亮起的眼睛。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真可爱。
像一只满足于一点点甜头，就暂时收起利爪的小兽。
他喜欢这种反差。
喜欢你明明拥有致命的力量，却在他面前展现出这种无害的，可以被他掌控的一面。
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一个驯兽师，正在驯服一只世界上最危险也最美丽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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