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不能这样。
所有的温柔都是陷阱。
你猛地推开杰罗姆，与他拉开了距离，后背重重地撞在厢体的另一侧。
“砰”的一声，让狭小的空间都为之一震。
摩天轮的座舱都随之晃动了一下。
杰罗姆茫然地睁开眼，他没料到你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他的唇上还沾着湿润的光泽，气息有些不稳。
他喘着气，轻声问，“怎么了？”
他的表情里没有愤怒，只有纯粹的困惑和一丝担忧。
你退缩了。
你怕了。
你担心眼前的一切都像当年那样，所有的温柔都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你害怕他们口中的“爱”和“永恒”，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控制欲而编造的谎言。
一旦你信了，接踵而至的就是无尽的深渊。
你不能再掉下去一次。
你紧了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疼痛来控制住自己翻涌的情绪。
“别碰我。”你的嗓子发紧，带着压抑的颤抖。
杰罗姆看着你，没有再靠近，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
“我弄疼你了？”
“没有。”你立刻否认。
“那是为什么？”他追问。
沉默。
厢体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你们两人一轻一重的呼吸声。
摩天轮开始缓缓下降，窗外的景色重新变得清晰、巨大。
你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用尽全力才让自己的腔调听起来平稳。
“带我出来玩，带我去吃好吃的，为什么？”
你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刚才那个吻，还有那个可笑的故事，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连串的质问，差点把杰罗姆问沉默了。
为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喜欢这个女孩。
他喜欢你面对所有想接近的人时，都会竖起全身的利爪，像一只警惕的小猫。
可他知道，那层坚硬的壳下面，实际上是一颗天真又柔软的心。
一颗被狠狠伤害过，却依然渴望被温柔触碰的心。
他想把这只受惊的小猫紧紧抱在怀里。
哪有什么为什么。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因为喜欢。”
这句话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你死水般的心湖，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你愣住了。
不是“我爱你”那种沉重又虚伪的誓言，也不是“我想得到你”那种赤裸的欲望。
只是“喜欢”。
一个简单到近乎纯粹的词。
这份简单，反而成了最锋利的武器，瞬间击溃了你层层叠叠的防御。
你所有的质问、所有的戒备、所有准备好的尖刻反驳，都在这个词面前土崩瓦解。
你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又酸又涩。
杰罗姆没有再逼近，也没有移开视线，他就那样坦然地看着你，任由你审视。
他的脸上没有算计，没有欲望，只有一种澄澈的、几乎让你感到陌生的真诚。
摩天轮的座舱已经降到了一半，那些高楼大厦的轮廓变得越来越清晰，街上的车流汇成了一条条金色的河。
繁华的城市依旧在你们脚下，但此刻，这狭小的空间里，仿佛只剩下你们两个人。
你一直以为，自己早已看透了男人的把戏。
无非是先用温柔和耐心织一张网，等猎物放松警惕，再猛地收紧，将你拖入深渊，让你再也无法逃脱。
杰瑞米就是这样做的。
他曾经也用这样温柔的姿态，为你描绘过一个美好的未来，许下过无数个“永远”。
可那些“永远”的背后，是无休止的控制和占有。
你学会了用冷漠武装自己，学会了在任何温柔靠近时，第一时间亮出自己的爪牙。
可杰罗姆不一样。
他说，“喜欢”。
一个轻飘飘的，不带任何负担和压力的词。
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不是在索要一个结果。
“喜欢？”你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干涩得厉害，像砂纸摩擦过喉咙，“就因为这个？”
“嗯。”他点头，毫不犹豫。
“你喜欢我什么？”你追问，问题脱口而出，带着你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
你想找到一个破绽，一个可以让你继续用“这不过是场骗局”来说服自己的理由。
喜欢你的身体？喜欢你这张脸？还是喜欢征服一只“野猫”的快感？
这些理由你都想过，也都能接受。
因为有所图谋，才符合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杰罗姆却像是被你问住了，他认真地思索了几秒。
这个停顿，让你心头一紧。
看吧，他编不出来了吧。
“我喜欢……”他开口，语速很慢，“喜欢你吃东西的时候，腮帮子会鼓起来，像只仓鼠。”
你怔住了。
“喜欢你嘴上说着‘无聊’，却还是会偷偷看窗外的风景。”
他每说一句，你心里的那堵墙就塌陷一分。
这些都是你自己都未曾在意的细节，却被他一一拾起，珍藏。
“还喜欢你早上推开我的时候，”他继续说，脸上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明明怕得要命，却还是想装出很凶的样子。”
你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到的，不是你伪装出的坚硬外壳，而是躲在壳下那个瑟瑟发抖的自己。
他全都看到了。
“所以，就只是因为这些？”你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嗯，”他再次点头，然后补充了一句，“这些就足够了。”
足够了？
这三个字像最后一把锤子，彻底敲碎了你用无数个日夜筑起的堡垒。
碎片飞溅，露出里面那个鲜血淋漓、不堪一击的自己。
你无法呼吸。
不是因为狭小的空间，而是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被看穿的恐慌。
杰瑞米从未看穿过你，他只看他想看的部分——顺从、美丽、能够满足他控制欲的洋娃娃。
而杰罗姆……
他剥开了你所有的伪装，直视着你最狼狈的内核，却说“喜欢”。
这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你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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