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再次陷入回忆，解释道：“去年的一次测试，阿昊的战陀出了问题，AS超变系统异常，战陀不受控制地进行自毁式攻击，测试被迫暂停，他很生气，说我故意想报复他。”

柳依依的声音越发颤抖，压抑的委屈化作清泪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每天都会维护他们的战陀，我真的没有陷害他们……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那样，但我真的没有报复他……”

柳依依像是陷入了可怕的噩梦，叮叮赶忙搂住她的肩安慰，柳依依的头靠在叮叮怀里，清醒了几分，泪却不受控制地再次流下。

“我一直在解释，后来我们大吵一架，然后……然后他就打我，我们打架了，被一旁监考的约翰老师分开……”

林小椀想起昨天小志的话来。

“我没有想到他那么温柔热情，会打我……自那之后，我离开了队伍，也就是那个时候，她们就开始欺负我……威胁我，直到昨天，你救了我。”

“我每次被折磨，都以为自己被抓到地狱里受刑了……昨晚，我一头撞在机械门上，那一瞬，我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想逃还是想死，自动门没有打开……我当时是真的绝望了，想着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去真的地狱里赎我的罪……”

“可紧接着，我听到了你拍门的声音，我意识到你是来救我的……”

柳依依离开叮叮怀里，她站起身，十分郑重的就要向向林小椀鞠躬，林小椀赶忙起身将她扶起，可还是慢了一步，这一躬已经全须全尾地弯下去了。

“之前每次被殴打时，我都幻想着有人能突然地闯进来救我，可每次只能躺在地上抱着头，也没有人来，昨天，我是真的绝望了，而你却真的来了，也真的救了我，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终于不用再受伤了。”

林小椀其实很想问问「报复」、「赎罪」这些字样因何而来，只是柳依依不说，她便意识到，这些都是不能问的。

柳依依哭得红了眼眶惹人怜，林小椀握起她的手，安慰着：“没事了，有我和叮叮，还有流星组的木林在，再也不用被欺负了。”

“……可你的伤。”柳依依显然不信林小椀刚才的说辞。

林小椀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再次解释道：“这件事真的和你没关系，脚伤是自己在下坡路乱跑扭伤的，额头嘛……还真是阿昊干的，不过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把他们五个都打趴下了，他便恼羞成怒想砸死我。”

柳依依泪汪汪的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林小椀。

林小椀朝她笑了笑：“别不相信啊，这是真的。”

柳依依慌忙摇头：“没有，没有不相信……我只是怕他们回过头来报复你。”

“你放心，他们没有这个机会了。”叮叮也过去安慰，只是她考虑地更多，“只是，你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柳依依抹了把眼泪：“……什么？”

“不管怎样，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她说地坚决而冰冷，仿佛最公正的审判者，“我知道你受了太多委屈，可我不得不为学院考虑。”

“自三年前米勒噬电计划曝光后，学院一直处于风口浪尖，多亏流星和其他战陀手的一次次成就，才挽救学院于水火中。学院将要创办的「争霸赛」，正是想趁热打铁证明自己，我和流星与其他成员们，绝不允许在这个关键时机出任何岔子。”

柳依依默不作声，眼睛不知道望向哪里，叮叮怜悯她，心却需要套上坚硬的盔甲，要捂住受害者的嘴，叮叮就像被架在火上炙烤般难受，但她绝不后悔。

林小椀怕她误会了更伤心，解释道：“依依，叮叮没错，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这次的「争霸赛」非比寻常，不是学院内的小打小闹，而是要面向世界的，这一点我和叮叮无法让步。”

“但是，阿昊他们的结局，我们可以帮你让你来决定。你想让他们受到该有的惩罚，或是狠狠宰他们一笔，哪怕比以往多十倍都行。但只有这一点，我们真的无法让步。”

柳依依疑惑地抬头，垂眸时含在眼眶的泪就此落下，两人看得心痛，皆不忍直视。

柳依依带着沉重的鼻音问道：“什么「以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比以往多十倍」？”

这下换做林小椀和叮叮疑惑了，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那女孩居然在说谎！

林小椀气得握成拳头的手都在颤抖，那女孩看着唯唯诺诺胆小怕事，没想到说起谎来竟淡然自若，是她小瞧了，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早该想到他们是同一类人的。

可是，这一瞬间的气头一过，林小椀又觉得似乎没那么简单。

如果那个女孩真是撒谎，大概率也是为了应付自己，可直觉告诉她，女孩没有撒谎，但如果她真的没有撒谎，那么柳依依又怎么会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呢？几经思考，她想，那几人大抵是真的给了钱，只不过没有落到柳依依手上。

“小椀，小椀？”叮叮看她愣住，摇了摇肩膀轻轻呼唤。

林小椀抓起叮叮的手，叮叮心领神会，弯下腰去，林小椀在她耳边轻声说自己的推测，叮叮觉得可信，并表明应该将这件事告诉柳依依，说不定能更方便地解决。

林小椀点点头，告诉了柳依依在她跑后发生的事。

林小椀还没说完，柳依依的情绪异常激动起来，一把摁住林小椀的肩膀质问：“什么钱！从来没有过啊！我从来没有收到过钱！她们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林小椀本可以将柳依依瞬间制约，但她没有，任由柳依依摁住自己发泄情绪。她看着柳依依断不了线的泪，看着她布满血丝的肿胀的眼睛，她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柳依依却像是远离危险般松开双手，回避目光。

“依依，这件事我们绝对会帮你，你先冷静下来好不好，”叮叮握住那双滞空的双手，“我们有方法解决的，你得先好好休息，养好精气神，才能生出力气来配合我们对不对？”

柳依依的神情似乎被冻住，像十二月湖面的冰，内心却像冰下暗流涌动的水，她猜想到那笔钱的动向，于是想要解决那几个恶人的决心也开始动摇。

犹豫再三，柳依依艰难开口，却发现自己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

林小椀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于是将一直想说的话趁机引出：“依依，我知道你心里在顾虑什么，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叮叮见势将林小婉的电脑递来，林小椀打开邮箱，林峰已经将昨天约定好的发来了。

“这场比赛，你只要拿了季军，就有三百万奖金，等你从战陀学院毕业，就可以免试进入该公司旗下的相关企业。而且，公司每年都有两到三个名额派优秀人才出国进修，进修期间公司会承担你的一切必要性消费。我想这些，足够打消你的顾虑了。”

柳依依愣愣地看着「创办人」的「林」字，一把将林小椀紧紧抱住，泪继续流下，然而林小椀知道，等这次的最后一滴泪落下，她怀里的人便不用再哭了。

林小椀闭上眼睛，回抱住柳依依。

在柳依依看来，林小椀就是她凶恶残忍的生活里的一束光，明亮但不刺眼，热情而不灼烈。

“谢谢你，谢谢你……我却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

“做我的机械师吧。”这句话陈述地平静。

但对于柳依依，就像结了冰的海面瞬间融化，欢喜的情绪化作海啸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悲欢的情绪太多，交织错乱，像乱了线的毛球。

宿舍内留了好久的寂静。

林小椀依然平静，直视着柳依依乌黑的双眸：“这场大赛在明年初举行，那个时候，也正是咱们学院「争霸赛」的开始时间。做我的机械师，你不用时刻提心吊胆那场闹剧再次上演，因为我在修理和保养战陀方面也有一定的成就，你尽管放心地去参加属于你的比赛。”

柳依依又愣住，叮叮把她的最后一丝顾虑打消：“你放心，我也算林小椀的半个机械师，大赛期间，我会帮她修理并保养战陀的。”

林小椀觉得自己这么做好像在逼她作出令自己满意的选择，只是柳依依实在是个人才，翻遍整个战陀学院也很难找到与她相当且她还能雇佣得起的机械师。

柳依依再次看向林小椀的双眼，那双眼同样看着自己，她能从瞳孔中看到自己：“……我可以吗？”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