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演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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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盒被扔在怀里的巧克力，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纪灼不知所措。她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包装盒坚硬的棱角硌着掌心。

刘耀文专注地开着车，侧脸线条冷硬，下颌线绷得有些紧，仿佛刚才那个突兀的举动从未发生过。

只有车内愈发低沉的气压，昭示着并非如此。

纪灼最终还是没有打开那盒巧克力。

她只是将它轻轻放在并拢的膝盖上，像对待一个不知该如何处置的危险品。甜食能补充血糖，缓解情绪，这个道理她懂。

可他给予的方式，带着施舍和不容拒绝的命令，让她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无法坦然接受。

车子没有直接开回刘家大宅，而是拐进了一条相对安静的林荫道，最终在一家看起来颇为雅致的咖啡馆门前停下。

刘耀文“下车。”

刘耀文的指令依旧简洁，不带商榷余地。

纪灼默默跟着他走进咖啡馆。这个时间点，店里人不多，舒缓的爵士乐流淌在空气中。刘耀文选了个靠窗的隐蔽位置坐下，对迎上来的侍者点了杯黑咖啡，然后看向纪灼。

刘耀文“你喝什么？”

他问，语气公式化。

纪灼“温水就好，谢谢。”

纪灼低声回答。她的胃刚好转，不敢刺激它。

刘耀文对侍者微微颔首，侍者会意离开。

两人相对无言。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深色的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纪灼低着头，手指绞着针织开衫的衣角，能感觉到对面投来的视线，冷静、审视，让她如坐针毡。

刘耀文“纪家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刘耀文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湖面。

纪灼猛地抬起头，眼中掠过一丝惊慌。她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

纪灼“我……”

她张了张嘴，喉咙发干。

了解多少？

她知道家里出了问题，资金链断裂，父亲焦头烂额，母亲终日以泪洗面，最后却告诉她，唯一的希望是把她送到刘家，讨好这个看起来冰冷又危险的男人。

更深层的，那些肮脏的算计、家族的倾轧，她所知甚少，与其说是被刻意保护不如说是蒙蔽得很好。

刘耀文“看来知道得不多。”

刘耀文从她的反应得了结论，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诮。

刘耀文“也好，知道太多，反而演不像。”

演？

纪灼的心沉了下去。

纪灼“刘爷爷说让我们…”

她艰难地措辞，那个“结婚”的字眼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刘耀文“联姻。”

刘耀文替她说了出来，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讨论一份商业合同。

刘耀文“刘家出钱，帮纪家渡过难关。代价是你，纪家的大小姐，以及一纸婚约。”

他的话赤裸而残忍，将最后一块遮羞布彻底撕开。

纪灼的脸色白得透明，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起来。尽管早已猜到，但被他如此直白地宣判，依然感到锥心的刺痛和难堪。

纪灼“为什么是我？”

她声音微不可闻，像是对自己的发问。

为什么要是她来承受这一切？

刘耀文“因为你合适。”

刘耀文回答得很快，近乎冷酷。

刘耀文“够漂亮，够听话，也够……脆弱。”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苍白脆弱的脖颈上停留了一瞬。

刘耀文“好控制。”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纪灼的心脏。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被评估、被定价、被当成了最合适的货物。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眼眶，她拼命忍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侍者端来了咖啡和温水，暂时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刘耀文端起黑咖啡抿了一口，视线重新投向窗外，仿佛刚才那番伤人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纪灼端起那杯温水，温热透过杯壁传到冰凉的手心，却丝毫暖不了她冰冷的心。她小口啜饮着，借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刘耀文“晚上有个酒会。”

刘耀文的声音再次响起，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淡。

刘耀文“爷爷希望我们出席。”

纪灼握紧杯子，指尖泛白。

她最害怕的就是这种场合，站在聚光灯下，接受所有人的审视和议论，尤其是以现在这种尴尬又屈辱的身份。

纪灼“我不太舒服。”

她试图挣扎，声音微弱。

刘耀文转回头，目光落在她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舒展开。

刘耀文“妆化得浓一点，没人看得出来。”

他语气不容置疑。

刘耀文“纪灼，别忘了你来的目的。你不是来做客的。”

你是来卖身救家的。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眼神已经表达得清清楚楚。

纪灼所有微弱的反抗都被堵了回去。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说不？

从她踏进刘家的大门开始，她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眼底的绝望和泪意，轻轻应了一声：

纪灼“好。”

刘耀文看着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心底那点莫名的烦躁感又升腾起来。他厌恶这种掌控感，更厌恶自己竟然会因为她这副模样而产生一丝动摇。

他几乎是有些粗暴地拿起桌上的账单，起身。

刘耀文“走吧。”

回程的路上，两人依旧沉默。

那盒被遗忘在副驾座位上的巧克力，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无声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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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回刘宅时，门口停了一辆陌生的车。一个穿着西装、助理模样的男人正站在车旁，看到刘耀文的车，立刻迎了上来。

“刘先生。”

助理恭敬地递上一份文件。

“赵总让我送来的，关于城东那块地的补充协议，需要您尽快过目。”

刘耀文接过文件，靠在车身上快速翻阅起来，神情专注而冷厉，完全进入了工作状态，仿佛刚才咖啡馆里的一切从未发生。

纪灼站在一旁，看着他沉浸在属于他的世界里，那个世界冰冷、现实、充满算计，与她格格不入，却又牢牢掌控着她的命运。

她就像一个误入猛兽领地的羔羊，无所适从，只能等待着被吞噬或被保护的命运——而无论是哪一种，都非她所愿。

刘耀文快速浏览完文件，签了字递给助理。助理驾车离开后，他才像是终于注意到还站在一旁的纪灼。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那盒被她重新拿在手里的巧克力上，眼神微动，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朝宅子里走去。

刘耀文“晚饭前，会有人把礼服送到你房间。”

他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冷淡地交代着下一步的“任务”。

纪灼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巧克力，最终，将它轻轻放回了副驾的座位上。

有些施舍，她承受不起。

有些戏，她却不得不演到底。

夜幕缓缓降临，刘宅华灯初上，即将迎来又一场虚伪的盛宴。而纪灼知道，她只是这场盛宴里，最身不由己的那道精致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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