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沉香最近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自打那天舅舅和清染一起看日出之后，总感觉他就好像变得有些奇怪了。

“一定是那天，那狐狸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沉香恶狠狠盯了清染一眼，让清染都感觉脊背发凉。

“但是……”沉香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自己睁开眼睛却发现洞窟里只剩下自己，远处隐隐有人说话的声音，循着声音走过去就看见了两人坐在断崖之上聊着天等待着日出。沉香躲在树后没有做声，想要听听两人在聊些什么，可是隔的太远什么也没有听清。

“当时……”沉香看了看跑在自己前面的舅舅，继续回忆当时看见的场景。太阳升起，清染看着那日光没有什么动作，倒是自己的舅舅，只是瞥了一眼那日出，随后目光就没有从清染身上移去而且竟然还伸出手帮她整理头发！

“哎呀！这都是什么嘛！”沉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要把这段记忆抹掉。

“今天就在这里落脚吧。”杨戬停下赶路的脚步，走进那洞穴看看情况。

“好，我去找点柴火！”清染活动活动胳膊，蹦蹦跳跳的钻进了树林里。

“沉香，你也累了吧，来坐着歇一会儿。”杨戬注意到外甥脸色不好，兴许是路途劳累。

“我还好。”沉香也走进洞穴，把杂草和碎叶聚在一起往洞外踢了踢。

“怎么了？心情不好？”杨戬走到沉香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是……”沉香躲开舅舅的手，坐在地上歇息。

“有心事，因为快到了所以紧张了？”杨戬微笑着眼睛半眯起来，尽是慈祥和宠溺的样子。

“才没有，我可不怕！”沉香听了这话急了眼，猛地扭头赶紧反驳。

“那是因为什么？”杨戬看他炸毛的样子像极了当时刚刚相认时候的模样，宠溺的笑笑。

“……”沉香没有再回答杨戬，而是赌气的偏过头去。

实话讲，沉香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觉得舅舅奇怪。他还是会和从前一样的赶路，远远的跑在前面；在休瑕的时间里还是会和从前一样吹吹口琴或者抛掷着解闷；晚上休息的时候，还是会看着星空想着心事；睡觉前，还是会确认自己的毯子有没有盖好；眼睛里，还是充斥着时而让人敬畏时而又让人火大的悲悯。好像，舅舅并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不说算了。”杨戬见沉香不再看自己，也不想太过于追问，免得让孩子觉得自己管的太宽。他双手放在脑后，放松的靠在了石壁上。

“我回来喽！生火生火！”清染抱着一堆粗细不一的枝条回来，堆在了洞口前。然后站起身对着堆好的柴火吹出一口紫气。

“哎？”柴火并没有像预计的那样燃烧起来，恐怕是自己的法术不太有用。清染微微转头瞥了瞥身后的两人，好像都没有在看自己。

“再来……”清染小声地嘟囔一声，然后深吸一口气又吹出一阵紫气。然而那柴火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有混入其中的干叶子被吹到了一边。

“我就不信了！”清染气沉丹田运了一下气，然后又吹出一大口紫气，而那柴火显然不给面子，还是丝毫没有任何变化。

“噗……”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哼笑，回头一看，杨戬和沉香两人都笑出了声。

“你们两个！”这迟来的羞耻心让清染涨红了脸颊，生气的跺了一下脚。

“都看半天了，能不能行？”沉香用极度挑衅的语气说着，清染生气的很，却又没有办法。

“这显然不会用法术迷惑我舅舅……”看着清染急得跳脚都没有用法术把火生起来，沉香还松了一口气。

“最后一次！这次肯定行！我有预感，不要打扰我！”清染做一个收的动作，然后盘坐在柴火旁边，看这架势好像是要酝酿什么惊人的招式。

“哈……呼……”清染深深地呼吸，杨戬和沉香也都跟着认真的看了起来。

忽得听到一声吐气的声音，又是一阵紫气吐在柴火之上，这一次柴火真的烧了起来。

“怎么样！”清染看着眼前燃烧的柴火，开心的向沉香炫耀。

“嗯……”沉香敷衍的回应清染，刚才的声音与其说是吐气发出的声音，倒不如说更像是故意没吹响的口琴声。沉香扭头看向舅舅，杨戬看着开心的清染只是浅浅的勾起嘴角，手好像在往怀里放着什么东西。

“火生起来了，我就去那边修炼一会儿了。”清染收拾好喜悦的心情，走去离洞穴不远的小溪旁，盘坐起来，开始认真的修炼。

捡来的柴火烧了大半，天色也已经暗的深沉。杨戬半躺了半天，站起身来活动了活动筋骨。

“你在这看着点儿火，我去再捡点柴。”杨戬往火堆里又加了几根柴火，随后便消失在黑漆的树林之中。

“唉……”沉香一个人坐在火堆旁边，看着不远处清染盘坐的背影若有所思。清染身后的元神渐渐消失，想来是已经修炼完了。她站起身来踮起脚尖伸了个懒腰，发出舒服的哼声。

“是我想多了吗……”沉香一只手撑着脸，回忆刚才生火的事情。应该是想太多了吧，毕竟舅舅本来就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想到这里，沉香好像也释然了不少，看着小溪的方向发呆。

“修炼完了？”不知何时，杨戬也出现在小溪边上。

“嗯。”清染转过身，跟杨戬打了个招呼。

哎？

杨戬坐下，从身边随手捡起一块石头，丢出去打了一串水漂。小溪本就不宽，那石头跳着跳着跳到了对岸的灌木丛里。

“哇！萤火虫吗？”小溪对岸，被那石头惊动，灌木丛里飞出了无数的闪光。溪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水面上飞舞着萤火虫，好像那漫天星辰落入凡间，又好像是自己飞到那星空之上，遨游天际之间。

等一下……

清染脱掉鞋，提起裙摆直接走进了小溪里。纱衣上的金丝反着光亮，萤火虫在她的身周翩翩飞舞。她伸出手想要接住一只，却怎么也没有成功。

“好漂亮啊……”清染站在溪流里，环顾着周围的美景，却没发现自己也成为了那美景的一部分。

不会吧……

手边的火光渐渐暗了下来，沉香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身体前倾着看向两人所在的方向。清染在溪水里转着圈，戏着水，很是开心。坐在岸边的舅舅只是看着玩闹的清染，神态上还是安静柔和的，轻轻勾起着嘴角，好像与平时的样子一般无二。

“为什么……很奇怪。”沉香再次有那种感觉，觉得舅舅变得奇怪了。

“哪里奇怪了呢……”沉香继续看着那个方向。大概是巧合，那两人的目光遇在一起，很有默契一般，两人的笑容都加深了一点。

这一刻，沉香好像一下子清楚了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觉得。虽然他还会像以前一样快步赶路，但如果清染被什么吸引，放慢速度的时候，他也会不着痕迹的放慢速度；虽然他还像以前一样看着夜空发呆，但最近有时也会的移动眸子注视着清染修炼的背影；虽然在休瑕时候他还会吹吹口琴，但是会时不时用法术带起叶子拼成各种模样吸引清染的目光。

“清染总是注视着舅舅，那么又是从什么时候，舅舅也开始时不时注视着清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