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去了七百多年,戏本里,说书先生们口中是如何编排的,赫连殇只知道在他还未身陨时他便已臭名昭著,似乎恶贯满盈都无法形容别人眼中的他。
在普通人眼里,他有着可怖的面容,硕大的身躯如同参天巨树,血盆大口一张便可吞噬一人,是一个没有感情只懂杀戮的怪物。
都知道他原本是人,但自从修了那上古禁术后便人不是人,鬼不像鬼,成了个活生生的四不像,也就是当年人尽皆知的继上古第一个魔界所出的半妖后,世间第二个半妖。
当然,有些人说赫连殇还算有点良知,亲手摧毁了那本记载有禁书的古书,自他以后也不会再有半妖,但大多数人更赞成的是赫连殇怕后世再有人修炼此禁术会对他造成威胁,不如毁了它以绝后患。
回想起那段日子,赫连殇只剩苦笑,这次醒来能够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躯体和意识,不会再像七百多年前那样发狂,这是他目前最幸运的事。
不知他封印破除一事是否已经传出去了,不过现在看来应该还没有,否则天下又要乱成一锅粥,有志者恐怕早就已经不顾性命围堵到魔界要对他喊打喊杀了。
“你不像传闻那样嗜杀成性,也不是丑陋不堪。”
赫连殇回过神,听到回颜的评价有些释然,“谢谢。”
“还很有礼貌。”
“……”
想了想,回颜接着补充道:“我曾经以为你的模样与我们在苜蓿山共同制服的那头巨兽一样。”
赫连殇想起那怪物舌长拖地,满口恶臭,一张嘴不仅嗷嗷叫,那哈喇子流的和污水一般的模样实在是嫌弃得不行,“你们都没见过本人为何要那样编排我……”
回颜出言劝慰道:“前辈莫要恼怒。”
“我没恼!”
“戏文里总是要增添些与事实不符但却怪异猎奇的内容才能吸引人的眼球,久而久之流传着不断修改,也就变了味,就当与自己无关,不必放在心上。”
赫连殇还是生气,其他的不想管,可一想到那些从未见过自己的人眼中的“赫连殇”与那头怪物无二他就不大高兴。
等回过味来他才觉得哪里怪怪的,回颜虽口口声声叫着他前辈,语气却像是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赫连殇这才觉得别扭。
“好了,不用说了,我本就不在乎。”不知道回颜是否还要继续说下去,赫连殇已经出口打断了他接下来可能会说的话。
回到住所,赫连殇设下结界安排回颜去了另一处庭院。
临走前,他看向回颜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但他只得先打发其离开,因为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上来了,如此突如其来,令他恐惧,如果这次醒来依旧要承受七百多年前的那些,他宁愿永远沉睡下去。
胸口的灼烧感越来越强烈,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脑袋也开始有撕裂般的疼痛,是了,就是这样的感觉,从前亦是如此。
赫连殇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冲进房中一把将门上锁,化出凤栖毫不犹豫将自己捆住,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滑落,他咬紧牙关拼命让自己处于清醒的状态。
他没让凤栖省一点力,勒得浑身骨头似乎都要碎裂,身上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
他方才还暗自庆幸以为再次苏醒便不会再被这股奇怪的力量控制,看来命运总是要捉弄他一番,正庆幸呢,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一头跌倒在床上,翻来覆去那些症状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严重。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滚到了地上,紧挨着床边的脑袋无意识地撞向木板,一声又一声他却听不到,手中聚起一团力忍无可忍,只听“轰——”的一声床板四分五裂地炸开,可他的症状依旧无减轻的趋势。
凤栖沾了赫连殇的血已有退缩之意,他身上的束缚一点点松懈,又是一掌出去,一架子花瓶应势落地,青瓷碎屑顿时飞溅四散,他的头发也跟着散开遮住了视线。
挣扎中赫连殇的后背和手臂压到了那些青瓷碎片,它们毫不留情刺入血肉,深至骨髓,又是大片血迹染了一地,他却无知无觉。
凤栖沾染了更多赫连殇的血后只能堪堪维持着缚人的状态却失了力道,它已经捆不住这个发疯的人了,下一步将与七百年前一样,这个发疯的人会不再受束缚地冲出去见人杀人见鬼杀鬼,最终在一片猩红中彻底清醒。
忽地,昏暗的房门被推开,赫连殇隐隐看见一人飘然若仙冲向自己,但此刻他心中只有杀戮,于是乎,蓄势待发的一掌乱力就在此刻倾巢而出,那人生生迎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