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墓外圈围着20多个家丁打扮的人,不少人还带着刀,还有几个带着锄头。被围的是一群庄户人模样的汉子,手里拿了锄头,耙子,镰刀这样的农具。双方对峙,似乎有些僵持不下。赵盼儿认出刚才在门口迎接他们的两个李姓人也在被围的这群人中。难怪只和他们打了个过场就匆匆离开了。盼儿轻轻扯了扯顾千帆的衣袖,然后朝人那边指了指,顾千帆点了下头,表示他也注意到了。
坟墓很大,墓碑有一人半多高,只有大大的四个字“李裴之墓”。估计所葬之人就是那个逃难来的郡王,可能为了避祸,顾碑上没有任何的抬头。家丁打扮那群人里有一个明显衣着和其他人不一样,穿得华丽许多。“你们这群前朝余孽,若上报朝廷,你们一个也跑不了。就你们护着的这座坟,也定是留不下。非挖开挫骨扬灰了不成。你们若不想得罪朝廷,不想得罪崔县丞,就痛快地让开。莫要耽误我们家老太爷下葬!”对面的一位老者开口到“我们是姓李没错,可我们拜的是大宋的天子,尊的是大宋的法律,纳的也是大宋的税。我们只是守着自己的祖坟。大宋的法律可是清清楚楚写着,侵占他人坟田是要受杖刑的。你们当真就不怕吗?”“少tm废话,你们究竟让不让开!”“不让!不让!不让!”里面的人纷纷喊到。“就算是当今的官家,也不能去掘前朝的墓啊!你们眼里究竟有没有王法?”老者继续到。“王法?梧桐县我就是王法,你们再不让开,我们就不客气了。”说着就叫手下的人挥刀上前。
顾千帆眼见着这群农户不敌对手,有几个人险被砍伤,便要上前阻止。盼儿怕他受伤,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顾千帆轻轻拍了拍盼儿的手被,用口型说到“放心。”便抽出腰间的佩刀,一个纵身跳到人群之中。用刀背拨挑弹拍,几下子便将持刀的这群人逼到了五步之外。为首的那个身着华丽的年轻人,右脸也叫顾千帆用刀面狠狠弹了一下,肿起来老高,揉着脸,躲在后面喊到“馁似活银?”已经吐字不清了,只好又推推旁边的家丁,扬扬头,示意让其代为问话“我们头问你是什么人?”家丁也不敢上前,只是列开了阵势。“过路人。看不惯你们恃强凌弱而已。”顾千帆慢悠悠说到。“你骗鬼呢!这座山,上下只有一条路。”家丁壮着胆子说。“那你们又为何而来?”顾千帆突然厉声喝道,虽已离开皇城司,可他顾阎罗的气势却未减半分。这一声,吓得那群家丁,又后退了半步。
为首的那位老者,见到顾千帆持刀而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上前冲顾千帆一揖“这位壮士,这座山,是我们的祖产,有地凭为证。这帮人,先是想出钱买这块地。可是这里已经葬了我们李姓的祖先,岂能买卖?他们就想强行挖开坟墓,鸠占鹊巢。”“区区一个县丞,也有这么大的胆子!”“我们催县丞可是吏部徐尚书的外甥!你若不想惹祸上身,就快离开这里。”“原来是朝中有人啊!”顾千帆冷笑到“三品大员,难怪你们狗仗人势!”“馁缩森吗?”衣着华丽的年轻人依旧口齿不清。“三品大员,我是不认识,可八品的监察御史我倒是认识不少。我相信他们会很特别乐意听听我在这凤凰山上的见闻。”听到这话,那群家丁,纷纷把目光投向华服的年轻人。“有本四馁就给我等则!”只撂了句狠话便灰溜溜带人下了山。
等他们走远,盼儿才从树后走出来。为首的老者突然朝顾千帆跪了下来,身后的人也跟着跪下。顾千帆忙不迭地去挨个搀扶,嘴里说着“使不得,快起来。”“老朽今天原本是想拼上这条性命的。若真的让他们掘了这坟,我百年之后有和颜面面对先祖。敢问壮士贵姓?”身后一个之前见过顾千帆的农户上来说“这是东京城里的顾员外,那位是他家娘子,今天是来看村西头那个庄子和附带的田地的。”“两位还没有用过午饭吧?若不嫌弃请来老朽家里吃顿便饭。我要好好感谢顾员外的仗义相救!”老者邀请到。“可庄子里的王庄头已经备了饭。”盼儿说。“没事,我去和王庄头说。”见过的另一位农户说完就跑下了山。
其他人也纷纷下了山。老者走的慢,刚才那个和他介绍顾千帆的中年农户搀扶着他。顾千帆和赵盼儿,跟着老者,也走在下山队伍的最后面。老者对他们夫妻二人说“我叫李荣,这个是我儿子李虎,刚才去庄子报信的叫李成,是我侄子。他们两个都在你们相看的那处庄子上某了个营生。以前年景不好的时候,有的人就把地卖了去别的地方讨生活了。现在村里也就还剩50几户人家。家里耕地不太多的,能忙过来的,就去那几个庄子上帮他们种地,或者做些别的活计,也算增加些收入。”盼儿记得,上午介绍时好像说李虎是铁匠,李成是庄上的记账先生。顾千帆又问了关于李家村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当做闲聊。四个人走了约摸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到了李荣家的院子。估计是先下山的人告诉了他们家里人,他们一进院儿,一个自称是李虎媳妇的女人就说饭已经快好了,一会儿就得,让他们先歇会儿。
坐在院里,顾千帆这才问到“刚才在山上,听那帮人的意思,他们想强占坟田是受了梧桐县崔县丞的意?”“正是,他们想葬的人是崔县丞的外祖,也就是吏部徐尚书他爹。”李虎答到。“你们是因为他们背后有高官,所以不敢去告状吗?”盼儿问到。老者边叹气边摇头“赵娘子有所不知,想去告状,我们得先出得了这梧桐县啊?”盼儿看了眼顾千帆,回想到这梧桐县境内这一路的盘查,心生疑窦。“我们今天从东京城到梧桐县,这县内确实盘查森严,而出了城,到李家村,却没遇见什么官差衙役。若是想阻拦你们,似乎有点本末倒置了。”顾千帆也有同样的疑惑。“那是因为他们还有更大的事,怕人捅去东京城。相比之下,这强占坟田之事,只能说是海之一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