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占坟田

老者说完这话，顾千帆还想追问下去。只听那边李虎媳妇屋里喊着开饭了！老者便起身引着顾千帆和赵盼儿进屋“我们边吃边聊。”进了屋，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大盆大碗，李虎招待顾赵二人落座“咱乡下地方没啥好吃的，吃食定是比不了东京城。不过我媳妇手艺还行，这鸡是她自己养的，菜也都是地里现摘的，新鲜的很，莫要嫌弃。”“哪里的话，太客气了。”顾千帆客气到。

  四人围坐一桌，李虎媳妇还在厨房收拾，盼儿吃得不多，就下桌说陪李家嫂子聊聊天，也去了厨房。桌上只剩这老中青三名男子。“李老先生，您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顾千帆终于忍不住问到。“前两年，闹了天灾，朝廷减免赋税这事顾员外应该也知晓吧？”顾千帆点头。“我们庄稼人靠天吃饭，那两年难啊。前年秋天总算天头转好，我们以为可以过几天好日子了。没想到～唉～”老者重重叹了口气，摆着手，摇着头，似是不知该如何讲下去。李虎接着说“去年天头好，收成不错。可到了纳粮缴税的时候，衙门里说要多缴两成。”“多缴两成？可有公文？”“没有公文，没有告示，就是口头说的。说闹灾时减免的税，天头好得补回来些。还说朝廷体谅我们，我们也要体谅朝廷。我们都是家里秤好了粮，按量去上缴，这多出的两成若不缴便把人扣下不让走，饭也不给一口，啥时候补齐啥时才能离开。听说县城里的商户也因为别的名头要多缴税。”

  顾千帆眉头紧锁“看来这梧桐县城里诸多盘查就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人上告。那你们这些住在城外的为什么也不去？虽说穿过县城路途最近，但也不是必经之路。若绕开走，也只是路程长些。”“顾员外有所不知，若是谁家举报了在籍者无故离开当地，便可免了这多收的两成。而这两成则转嫁给离开的人家出。别的村上有人带了状纸趁夜里想去东京告状，结果被同村人举报抓了回来。挨板子不说，还要拿钱赎人，又要多缴税。我们村里不止我们一族，还有不少外姓人。这人心隔肚皮，我们实在不敢去告这状。所以这边买地租地的，能出手就出手，他们又不想得罪权贵，没有人肯替我们出头。”李虎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竟也抹起了眼泪。“没想到在这开封府的管辖之内竟有官员如此不顾朝廷法度，胆大妄为至此。”顾千帆气得直锤桌子。

  顾千帆问这李姓父子，若是他代为上告，他们可愿做证人。还未等李虎说话，李荣却起身朝顾千帆跪了下来，李虎见他爹跪下，自己也忙起身一同跪了下去。“老朽身为这李姓族长，无法护同族周全，已是愧对先祖的嘱托。若事有转机，却因一家安危而弃同族于不顾，死后有何颜面葬于这凤凰山上，又有何颜面对我李家的列祖列宗。”“我都听我爹的”李虎附和。顾千帆对父子俩说到“你们同往日一般，不可让人察觉有异。待到傍晚，我家马车会过来，你们收拾些东西和我家娘子一起回东京城。”嘱咐完便叫了盼儿，两人出了李虎家。

  “这吏部尚书是何人？”盼儿问顾千帆。“吏部尚书徐之正，寒门进士出身，曾外放通判，后来娶了御史中丞的嫡女，召回京后在吏部做官告院。后来平步青云一直做到了吏部尚书。不过他几个儿子都没什么出息。四年前他唯一的外甥崔士伟中了进士，虽只是三甲，却在开封府管辖内任了县丞。而这梧桐县的县令潘赫是徐之正的门生。”“你是说这徐之正从中运作，让他外甥给他学生做了副手？”要知道就算是一甲的三人，想要留在开封府管辖内也是难的很。“不止如此，这潘赫和崔士伟分别于两年年前和一年前进京述职，可既没有升迁也没有平调。我当时还派人来梧桐县查过。可却没有什么收获。他们所有事情都是口头受意，没有公文，也没有告示，又只对农户和商户，隐藏得很深。”“那你打算怎么办？”“我已有了对策，你放心，我定不会受伤。”

  两人走回庄子时已近申时末。王庄头迎上来问他们逛得如何，顾千帆和他客套了几句。王庄头又陪着二人在庄子里逛了逛，盼儿问了庄子上长工几人，帮工几人，工钱几何，无灾之年产粮怎样。又去看了粮仓和晾谷场。这一圈看下来又已过了一个多时辰，王庄头说他备好了晚饭，中午没有和顾赵夫妻二人同席，晚上定不能错过。还问他们是否在庄中过夜，顾千帆推脱说盼儿认床，恐他娘子休息不好，要连夜赶回东京。

  吃罢晚饭，天已擦黑。王庄头要送顾赵他们一行人出村。赵盼儿说她与李家娘子一见如故，甚是投缘，临走前想去李虎家辞别，并把车上带的一些东西相赠给她。便让牙商先行离开了。到了李家，顾千帆和赵盼儿带着下人进了屋，李虎身形和护院大勇相近。叫两人换了衣服，李荣和李虎媳妇与盼儿同乘马车。顾千帆和大勇留在了李家。“你定要当心！”盼儿嘱咐顾千帆。“你且放宽心，就他们那些人伤不到我。”“大娘子放心，我大勇定会护好老爷。”盼儿这才放下车帘，叫小厮赶车出发。

  回程不比来时，他们为了躲开梧桐县城的盘查，往南多绕行了几十里小路。离开梧桐县地界，这才重回了官道。没走多远，便听到由远及近传来马踏之声和御马之声。从声音上推断，这队人马应该不下二十人。小厮连忙把车赶到路边避让。马蹄声越来越近，为首的陈廉认出是顾家的马车，勒了缰绳，跳下马跑到马车前。盼儿认出是陈廉的声音，掀起车帘和陈廉打个照面，并嘱咐他处理完梧桐县的事情，要赶快去李家村帮顾千帆。陈廉派了两人护送赵盼儿他们回东京城。他则带着其他人马继续向梧桐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