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看着她的反应,忍不住笑了一声:“外表看不出来,但是你很好看。”
“好看我也是很老很老的人了。”张明月咬了咬唇,还是无法接受,一时有些闷闷不乐。
解雨臣的目光一直看着她,没了记忆的她竟然还有这样一面,只好转移话题问她:“想出去走走吗?”
张明月眨了眨眼睛,应了一声“好”。
解雨臣眸光温柔,小心的抱起她放到轮椅上,推着轮椅带她在院子里转。
张明月仰头看着有些刺眼的阳光,稍稍抬手挡了一下,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空气中还飘着草木湿润的气息。
蝴蝶三三两两蹁跹而来,在她身边转了一圈,她福至心灵的抬起手,一只白色蝴蝶就那么停在了自己的手上。
她放慢了呼吸,看着蝴蝶扇动的翅膀,一下,两下,偏头对解雨臣粲然一笑:“你看。”
那明媚的笑意,不带一丝阴霾,纯粹得像初春融化的第一捧雪水,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撞进了解雨臣的眼里,烫得他心口一窒。
他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这么多年,他见过她决绝狠厉的模样,见过她淡漠疏离的模样,见过她沉睡不醒时安静的模样,也见过她在另一个人面前才会展露的、带着依赖的柔软。
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
澄澈,柔软,毫无防备,完完全全只对着他一个人。
解雨臣几乎要溺毙在这突如其来的温柔里,他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将喉头涌上的酸涩压下去,弯起嘴角,用自己最温和的声音应道:“嗯,看见了,很漂亮。”
他说的是蝴蝶,还是她,或许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它不怕我。”张明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从长眠醒来的虚弱,小心翼翼地,生怕惊扰了指尖的这个小生命。
解雨臣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顺着她的话弯下腰,声音是刻意放缓的温柔:“嗯,它喜欢你。”
就像他一样。
可这话,他只敢在心里说。
“是吗?”张明月眼里的笑意更深了,歪了歪头,看着指尖的蝴蝶,像个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身上有兰花香。”解雨臣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那件素白的长裙上,那是他亲自挑选的料子,找最好的师傅做的,上面用银线绣着暗纹的兰花,“蝴蝶,最喜欢花了。”
这个解释无懈可击。
张明月信了,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袖口,果然有一股清幽的冷香,很好闻,她很喜欢。
“你也喜欢我吗?”她弯起了眉眼,问得理所当然。
这个问题像一颗裹着糖衣的子弹,精准击中了解雨臣最柔软的心房。
他喜欢她吗?
他爱她,爱到愿意为她败光家业,爱到明知她心里装着另一个人,也甘愿守着这无望的念想,爱到即便她要他的命,都会双手奉上。
可这些话,他一个字都不能说。
解雨臣眼底藏着一片连他自己都不愿触碰的苦海,随即又被温柔的笑意覆盖得天衣无缝。
“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用一种近乎逃避的方式,强行结束了这个话题。
张明月感到奇怪刚想追问,吹来的风带着一丝凉意让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蝴蝶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解雨臣立刻脱下身上的外套,弯腰,仔仔细细地披在了她的肩上,将她单薄的身子裹住。
他的动作很轻,格外温柔。
张明月愣住了,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和自己身上如出一辙的兰花香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体温的气息,很陌生,却意外地让人安心。
她仰起脸,看着近在咫尺的解雨臣,他的眉眼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温柔,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伸出没什么力气的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你.....不冷吗?”
解雨臣看着她清澈眼眸里倒映出的自己,几乎要控制不住那份想要将她拥进怀里的冲动。
可他不能。
最终,他只是弯下腰,替她将外套裹得更紧了些,指尖若有若无地触碰到她冰凉的颈侧肌肤。
他用尽了毕生的克制力,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我不冷。”
张明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全然信任的、甜到了心坎里的笑。
“小花。”她叫他的名字,声音又软又娇,“你真好。”
这三个字,是穿肠的毒药,也是救命的蜜糖。
解雨臣猛地直起身转头,推动轮椅,大步朝着屋里走去,不敢再让她看见自己瞬间通红的眼眶。
“回去吧,粥该凉了。”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仓惶。
被他推着走的张明月,并不知道身后男人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将披在肩上那件衣服的温度,牢牢记在了这张空白的记忆里。
他推着轮椅回到屋里,已经有人将一碗温热的药粥和几样精致的苏式小菜摆好。
解雨臣将她推到桌边,自然而然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递到她嘴边。
张明月很自然地张开了嘴,乖巧得不像话。
她对他,没有丝毫的警惕心。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勺子碰到碗沿的清脆声响。
张明月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一边偷偷打量着解雨臣,他喂得很慢,很有耐心,仿佛在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连眉头都微微蹙着,生怕烫到她。
一碗粥下肚,她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
解雨臣放下碗,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嘴角的湿润,动作温柔又小心。
“解雨臣。”张明月一错不错的盯着他,语气认真的重复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解雨臣动作一顿,抬眸看她。
他沉默了片刻,故作糊涂的反问:“什么问题?”
“你也喜欢.......”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打断了张明月未说完的话。
解雨臣如释重负的无声叹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吴邪。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窗边,按下了接听键,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沉稳:“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