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电话那头传来吴邪略带焦急的声音,“明月她有没有醒过来?情况怎么样了?”
解雨臣侧过头,用余光瞥了一眼正好奇望着他的张明月,眼神格外纯净。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波澜:“没有,情况稳定。”
撒谎了。
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这是他第一次对吴邪,对他最好的朋友,撒了一个如此彻底的谎。
“哦……这样啊。”吴邪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失望,“我还以为……那你多费心了,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放心。”解雨臣言简意赅地挂断了电话。
他脸上的温和面具几乎维持不住,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却觉得浑身冰冷。
这道防线维持不了多久,吴邪、胖子、黑眼镜……他们迟早会知道。
但在此之前,就让他自私一会儿,哪怕只有一天,一个小时。
他站在原地,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小花。”
解雨臣猛地回头,张明月不知何时已经自己转动着轮椅到了他身后,正仰着脸看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安。
“你……不高兴吗?”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
解雨臣脸上重新挂上了温柔的笑意,仿佛刚才那个冷漠撒谎的人不是他。
他走过去蹲下身,与她平视,安抚道:“没有,一些生意上的琐事。”
“真的吗?”张明月还是有些不信,伸出手,试探着碰了碰他紧蹙的眉头,“你别皱眉,不好看。”
她的指尖微凉,触碰的瞬间,解雨臣浑身一僵。
他从没有……没有离她这么近过。
他抓住她停在自己眉心的手,包裹在掌中,她的手很小,也很凉。
“你刚醒,身体还很虚弱。”他柔声说着,先一步避开她再次提起那个让他心惊胆战的话题,“需要多休息。”
张明月“哦”了一声,虽然觉得他有点奇怪,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她现在极度依赖他,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解雨臣将她抱回床上,为她盖好被子,每一个动作都细致入微:“睡吧,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张明月闭上眼睛,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解雨臣走到门口,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他所有伪装的瞬间崩塌,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缓缓滑坐到地上,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
一种名为“妄念”的毒藤,悄无声息地从心脏最深处蔓延开来。
如果……如果她永远都想不起来,就这样,只认得他,只依赖他,是不是也很好?
现在的她只是一张白纸,而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在这张白纸上,画满他想要的色彩。
他唾弃自己这种卑劣的想法。
皎洁的月高挂于天上,不能被拉下来。
阳光透过窗棂,在张明月恬静的睡颜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解雨臣推门而进,放轻了脚步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张明月,他伸出手,指尖在离她脸颊一寸的地方停住,最终还是没敢触碰。
张明月的眼睫轻轻颤了下,迷迷糊糊睁开眼就撞进解雨臣的目光中,她眨巴了几下眼睛,轻声问:“你怎么起这么早?”
“怕你睡醒会饿,所以提前来等你。”解雨臣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千百个日夜。
张明月闻言唇角不自觉地向上弯了弯,那是一种全然依赖的、不设防的弧度。
“我睡了很久吗?”她轻声问,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软。
他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相较于昨天的那种凉已经有所缓解了,才将她扶起来,细心地在她腰后垫上一个软枕:“不久,只是你的身体还需要慢慢恢复。”
解雨臣将早已备好的温水递过去,喂她慢慢喝下。
他转身端来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甜羹,白瓷碗里,羹汤熬得浓稠,点缀着几颗饱满的红枣,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他用勺子轻轻搅了搅,舀起一勺,细心地吹凉了才递到她嘴边。
张明月很自然地张嘴含住,温热的甜羹顺着喉咙滑下,熨帖了空荡荡的胃,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她就像一只被顺好毛的猫,乖巧又温顺,毫无防备地接受着他所有的好意。
看着她这副模样,解雨臣的心又酸又软,他低声问:“喜欢吗?”
“喜欢。”张明月用力点头,咬着勺子含糊不清的问,“小花,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好?
把她圈禁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抹去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算哪门子的好?
他不过是个趁虚而入的小偷,还妄图偷走她的心。
解雨臣掩去眸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在心里自嘲地笑了。
如果让她知道,他对她最亲近的朋友撒了谎,把她藏了起来;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此刻脑子里转着多么卑劣的念头,妄图将她永远留在这方寸之地,她还会觉得他“好”吗?
可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抬起眼,对上她纯粹又好奇的目光,脸上依旧挂着无懈可击的温和笑意:“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不对你好,对谁好?”
这话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蜜的刀,割着自己,也迷惑着她。
张明月信了,安安心心地由他喂着,一碗粥很快见了底。
虽然心里还有疑惑,但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温柔眉眼,便把疑问又咽了回去。
潜意识告诉她,这个人,不会伤害她。
“还要吗?”解雨臣柔声问,抽出纸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她的嘴角。
张明月摇了摇头,舔了舔嘴唇,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解雨臣心头一紧,手在身侧悄然握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是想吃点甜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