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月的眼睛倏地亮了，像是有星辰坠入其中，点了点头。
“先把药喝了再吃，乖。”他起身出去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进来，浓重的中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张明月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脸上写满了抗拒。
解雨臣用勺子搅了搅，自己先尝了一口，眉头瞬间拧成一团。
他若无其事地将碗递到她面前，温声哄道：“乖，喝了药身体才能好得快。”
张明月盯着那碗黑乎乎的药，小脸都快皱成了包子，但看到解雨臣鼓励的眼神，还是犹豫着张开了嘴。
解雨臣一口一口地喂着，动作比刚才喂粥时还要小心。
等一碗药喝完，张明月整张小脸都苦得皱了起来，控诉的看着他。
解雨臣从口袋里拿出透明包装的糖，剥开糖纸，捻了一颗青梅糖塞进她嘴里。
“苦吗？”他明知故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
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瞬间唤醒了沉睡的味蕾，这味道……好熟悉，熟悉到让张明月心口莫名一酸，眼眶竟有些发热。可任凭她如何努力去想，脑子里依旧是一片空白。
她摇了摇头，脸颊因为含着糖而鼓起一小块，可爱得紧，感受着那股酸甜，目光却有些茫然地望着院中的一棵海棠树。
解雨臣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因这颗糖而变化的细微表情，心中既酸楚又窃喜。
他知道这颗糖对她意味着什么，更知道这颗糖背后站着谁。
但他赌，赌她这一次忘得干干净净。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掌心下的发丝柔软得不可思议。
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又急切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娇俏活泼的声音由远及近。
“小花哥哥！小花哥哥！我来看明月姐姐了！她今天怎么样了？我还给你带了新到的雨前龙井！你肯定喜欢！”
话音未落，一道靓丽的身影已经推门而入。
霍秀秀手里提着精致的礼盒，脸上的笑容在看清屋里情景的瞬间，彻底凝固了。
她看见了那个她以为还在沉睡的人，此刻正半靠在床上，好奇地望着自己。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空了。
解雨臣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猛地站起身，下意识地想挡住霍秀秀的视线，却已经晚了。
“明……明月姐姐？”霍秀秀的声音都在发颤，手里的礼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她哭着扑到床边，一把抓住张明月的手，泣不成声：“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张明月被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冲击得有些懵，下意识地想抽回自己的手，求助似的看向解雨臣，眼神里满是茫然和不安：“小花……她是谁？”
解雨臣垂眸，眼底的冷意瞬间化为安抚的柔情，他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别怕，是朋友。”
霍秀秀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张明月那双干净又陌生的眼睛，又难以置信地转向面色铁青的解雨臣。
他走上前，将霍秀秀从床边拉了起来，眸色深深，声音压抑得近乎沙哑：“我们出去说。”
霍秀秀不是蠢人，从解雨臣那一个眼神里，瞬间读出了警告和复杂的情绪。她看看一脸茫然的张明月，又看看脸色冰冷的解雨臣，心里的惊涛骇浪几乎要把她淹没。
她强压下心头的万千疑问，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明月姐姐你先休息，我……我跟小花哥哥说几句话就回来。”
解雨臣回过头，对张明月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我去去就回。”
直到房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屋内的一切。
解雨臣走进回廊里才停下来，所有温柔的伪装瞬间卸下，他靠着柱子，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疲惫和阴郁。
霍秀秀再也忍不住了，她冲上前，压低了声音，又急又气地质问道：“小花哥哥！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明月姐姐醒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瞒着我们？吴邪哥哥要是知道了……”
“他不会知道。”解雨臣打断她的话，声音冷得像冰，“谁都不会知道。”
霍秀秀愣住了，她看着眼前的解雨臣，只觉得无比陌生：“为什么？你疯了吗！你想把明月姐姐藏起来？”
“藏？”解雨臣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满是自嘲和说不出的苦涩，“我只是想……想多要几天而已。”
在所有人蜂拥而至，在她重新听到那个名字，在她想起一切之前。
哪怕是偷来的，骗来的，也让他拥有几天，一个完完整整，眼里心里只有他的张明月。
这个念头卑劣，疯狂，又带着饮鸩止渴般的绝望。
霍秀秀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你这是自私！你把她当成什么了？你豢养的金丝雀吗？她有权知道自己的过去！吴邪哥哥和胖哥他们也有权知道她醒了！”
“是，我自私。”解雨臣忽然笑了一声，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秀秀，我听着她的呼吸一点点回归正常，看着她从长眠中醒来，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
他一步步逼近霍秀秀，眼里的痛楚几乎要溢出来：“这半年来，是我一个人守着她。你们有你们的生活，吴邪在布局，胖子在巴乃……只有我，每天都在害怕她会不会就这么永远睡下去。”
“现在她醒了，却只认得我一个人，只依赖我一个人……”他的声音陡然放软，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哀求，“就让我自私这一次，不行吗？”
霍秀秀被他眼中那浓重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爱意与痛苦震慑住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她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何曾见过他这般失态的模样。
他是永远运筹帷幄、冷静自持的解当家，是那个穿着粉衬衫都能穿出杀气的花儿爷，而不是眼前这个……卑微到尘埃里，只为求一点点不可能的念想的男人。
良久，霍秀秀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地开口：“小花哥哥……她不该是你困住自己的牢笼，她爱的人……是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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