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三个字，精准地刺穿了解雨臣所有的伪装。
他浑身一僵，脸上血色尽褪，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扶住了身后的廊柱才勉强站稳。
是啊，她爱的人，是张起灵。
这是他用尽一生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所有的妄念，在这句话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不堪一击。
张明月听着外面模糊的争吵声，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慌。
她掀开被子，挣扎着想下床，却因为躺了太久，双腿一软，径直摔在了地上。
“唔……”
细微的痛呼声穿过门板，解雨臣和霍秀秀脸色同时一变。
解雨臣再也顾不上其他，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霍秀秀紧随其后。
只见张明月跌坐在地毯上，一身素白的裙子散开，像一朵被揉碎的栀子花。
她眉头紧锁，显然是摔疼了，正试图用手臂撑起身体。
“明月！”解雨臣心脏骤停，三步并作两步跨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他的声音又急又柔，仔细检查着她的手脚，眉心紧紧地拧在一起，“摔到哪里了？哪里疼？”
“不是很疼。”张明月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襟，苍白的小脸上满是茫然和无措，她摇了摇头，小声说：“我……我想下来看看……”
解雨臣将她轻轻放回床上，单膝跪地，撩开她的裙摆检查着她摔到的膝盖。
白皙的膝盖上磕出了一片刺眼的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
霍秀秀紧跟着冲进来，看着张明月膝盖上磕出的一片红痕，心疼得眼泪又掉了下来：“明月姐姐！你怎么样？摔得重不重？”
张明月的目光越过解雨臣的肩膀，落在了门口那个泪流满面的陌生女孩身上。
她不安地看着他们两个，但与生俱来的警惕和敏锐还在：“你们在吵架吗？是不是因为我？”
解雨臣的背脊一僵。
霍秀秀张了张嘴，几乎要脱口而出“他骗你”。
可话到嘴边，对上张明月那双干净、茫然的眼睛，她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那个曾经会揉着她的头，笑着叫她“秀秀”的姐姐，此刻却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自己，一股巨大的酸楚和委屈瞬间淹没了她。
“没有吵架。”解雨臣立刻柔声否认，他伸手理了理张明月额前微乱的发丝，语气是化不开的温柔，“秀秀是你最好的妹妹，她太久没见你有些担心，所以情绪有点失控，是不是，秀秀？”
他侧过头，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投向霍秀秀，带着警告。
霍秀秀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死死咬着嘴唇，几乎要尝到血腥味，她看着解雨臣那张温柔的假面，又看看一脸不知情的张明月，心里像是被刀割一样疼。
过了好几秒，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对……对，我就是太激动了，明月姐姐，没吓到你吧？”
“我没事的。”张明月摇了摇头，但眼里的疑惑并没有散去，她看看霍秀秀通红的眼眶，又看看解雨臣紧绷的下颌线，小声问：“那……你为什么哭？”
“我……”霍秀秀语塞，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上来。
“她是高兴的，”解雨臣面不改色地接过话头，语气自然得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为你醒来而高兴。”
他拿出手机，直接拨了家庭医生的电话，条理清晰地吩咐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医生很快就来了，处理好伤口后，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才离开。
解雨臣寸步不离地守着，端来一杯温好的牛奶，哄着张明月喝下：“我们只是在讨论一些事情，声音大了点。你身体还很虚，不能乱动，知道吗？”
他的谎话张口就来，自然得没有一丝破绽。
张明月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真的？”
“真的。”解雨臣点头，语气是能溺死人的温柔，“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霍秀秀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手脚冰凉。
解雨臣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打算将张明月据为己有。
疯了，他彻底疯了。
他转身面向霍秀秀时，脸上的温柔已经褪得一干二净，语气又冷又硬：“秀秀，你跟我来。”
张明月敏锐地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冷意，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仰着小脸，清澈的眼眸里带着祈求：“小花，……别凶她……她好像很难过。”
这一句话，让霍秀秀的眼泪彻底决堤，也让解雨臣的心防瞬间软了一角。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烦躁，重新蹲下身，握住她冰凉的小手，语气又恢复了那种能溺死人的温柔：“乖，我不凶她。我们只是有些话要说，我很快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张明月迟疑的点了点头，不放心的看向霍秀秀，安慰她：“别哭了，再哭下去眼睛会疼的。”
“嗯，明月姐姐，我改天来看你。”霍秀秀点点深吸一口气，抹了一把眼泪，只是眼眶更红了。
解雨臣站起身，走到门口，对霍秀秀递了个眼色，转身走了出去。
霍秀秀咬着唇，跟了上去。
解雨臣走在回廊上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院中那棵不知年岁的老海棠树，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霍秀秀死死地攥着拳头，胸口剧烈起伏，眼泪却怎么也掉不下来，只有一股滔天的怒火和寒意在四肢百骸里冲撞。
“小花哥哥，你疯了！”她再也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怒吼，“你到底想干什么？”
解雨臣背对着她，靠在廊柱上，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转过身。
阳光给他俊美的侧脸打上一层阴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阴郁又危险。
他扯了扯嘴角，轻声道：“秀秀，她现在只信我一个人，我知道，这份信任，是我偷来的。”
霍秀秀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好像今天才认识他。
“可这不是真的！”她尖叫道，眼泪又一次决堤，“你这是在骗她！你编织了一个牢笼，把她困在里面！小哥还在那扇青铜门后面等着她！你这样做，对得起谁？对得起吴邪哥哥的托付吗？！”
“别跟我提他！”解雨臣的脸色“唰”地一下全白了，一直以来维持的冷静自持轰然崩塌，“他跑到青铜门后消失十年，这就是他的爱吗？”
霍秀秀气得浑身发抖，“小哥是有苦衷的！他是为了……”
“为了什么？为了那个狗屁的秘密？为了所谓的张家？”解雨臣冷笑一声，眼底是烧红的疯狂与偏执，“只有我，也只有我能给她一个平静的生活！没有痛苦，没有宿命，只有她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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