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攥住他的手,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小花……我梦见他了……我又梦见他了……”
解雨臣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压下心头翻涌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嫉妒和恐慌,柔声安抚道:“别怕,只是个梦,我在这里。”
“不是梦!”张明月激动地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看见他了,他叫……他叫……”
那个名字就在嘴边,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急得她抓着自己的头发,神情痛苦。
“……张起灵。”
三个字轻轻地从她唇边溢出,却像一道惊雷,在解雨臣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即便她没了所有的记忆,即便他编织了最完美的谎言,可有些东西,是刻在灵魂里的。
张明月念出那个名字后,整个人都怔住了,茫然地看着解雨臣,喃喃自语:“张起灵……是谁?”
解雨臣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看着她眼中纯粹的迷茫,一股无法言说的疯狂念头,从心脏最阴暗的角落里滋生出来。
他缓缓俯下身,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到了极致。
“他啊,是一个......”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一字一句,清晰地在她耳边响起,“抛下你,让你等了很久很久的故人。”
张明月僵在他怀里,没有动。
她能闻到他身上干净好闻的兰花香,能感觉到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可那股没来由的心痛,几乎要让她窒息。
“我……头好疼……”她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别想了,别想了!”解雨臣立刻松开她,捧着她的脸,指腹焦急地擦去她额角的汗珠,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懊悔,“都怪我,我不该跟你提这些。都过去了,以后有我,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迅速拿出镇定的药和温水,动作熟练地喂她服下。
药效很快上来,那股尖锐的疼痛渐渐缓和,张明月眼中的痛苦褪去,只剩下浓浓的疲惫和茫然。
她靠在解雨臣的怀里,小声地问:“那我……还能想起来吗?”
解雨臣为她掖被角的手指一顿,垂下眼帘,遮住了眼里翻涌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黑暗,声音温柔得像一汪春水:“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会把所有的事情,一点一点,全部告诉你。”
当然,是他想让她知道的“所有事”。
“嗯……”张明月点了点头,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沉沉睡去。
解雨臣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看了很久很久。
他缓缓起身,有些失魂的离开房间。
月光如水,洒在后院的青石板上,泛着一层清冷的寒光。
解雨臣站在廊下,背影在月色中被拉得极长,显得孤寂又萧索。
他看着自己的指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泪水的温度,和触碰她唇瓣时那转瞬即逝的温软。
他所有的温柔,所有的算计,所有的陪伴,在“张起灵”这个名字面前,都脆弱得像一张纸,一捅就破。
他是个小偷。
一个妄图偷走月亮的卑劣小偷。
等她身体养好,等她能承受一切,他就把真相还给她。
可这个“等”,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或许,他只是在等一个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借口,好把这场骗局,无限期地延长下去。
解雨臣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鬼使神差地又推开了张明月的房门。
月光洒在她沉静的睡颜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柔和的阴影,她睡得很不安稳,眉头也微微蹙着,仿佛还在被那个梦魇纠缠。
他走过去,在她床边蹲下,借着月光,贪婪地描摹着她的眉眼。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紧蹙的眉头,试图将那抹愁绪抚平。
“别想他了,好不好?”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看看我……就看我一眼,行吗?”
回答他的,只有张明月平稳的呼吸声。
解雨臣缓缓俯下身,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吻上让他魂牵梦萦的唇。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她的那一刹那,一道戏谑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他身后响起:“啧,花儿爷,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趁人之危这种爱好?”
解雨臣的身体猛地一僵,浑身的血液在瞬间冷了下来。
他缓缓直起身,转过头,脸上所有的温柔和脆弱都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寒的阴郁。
窗边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懒散地靠着窗框,身材修长,一身黑色的夹克,脸上带着一副标志性的墨镜,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痞笑。
不是黑眼镜是谁。
解雨臣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怎么会来?!
“你怎么进来的?”解雨臣的语气冷得像冰碴子,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这墙可拦不住我。”黑眼镜笑嘻嘻地从阴影里走出来,迈着不着调的步子,目光却越过解雨臣,精准地落在了床上那个沉睡的身影上,“我该说你胆子大还是该说你金屋藏娇藏的人不对啊?”
“出去说。”解雨臣言简意赅,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黑眼镜砸了咂嘴,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这才慢悠悠的开门走出去。
解雨臣轻轻带好了门,站在拐角处看着黑眼镜。
“吴邪让你来的?”解雨臣率先打破沉默,也料到吴邪会起疑心了。
“那倒没有。”黑眼镜取下嘴里的烟,用指尖把玩着,懒洋洋的靠在廊柱上,“我那徒弟最近茶饭不思,担心某些人监守自盗,我这个做师父的,总得替徒弟来看看不是?”
他走到解雨臣面前停下,个子比解雨臣稍高一些,微微低头,墨镜后的目光像是能穿透人心。
“花儿爷。”他嘴角那抹痞笑却加深了几分,“咱们的睡美人,还在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