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该干活了。”他晃了晃脖子,走到窗边,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个红得发亮的苹果,在手里抛了抛,“接着。”
话音未落,苹果带着破空声,直直砸向张明月的面门。
速度之快,力道之猛,根本不像是在扔苹果,更像是在扔一块石头。
张明月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她手腕一翻,那只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探出,五指精准地扣住了苹果,卸掉了上面所有的力道。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如闪电。
当她回过神时,圆润的苹果,已经稳稳地躺在了她的掌心。
解雨臣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那只握着苹果的手。
张明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看着那枚苹果,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熟悉感,伴随着肌肉记忆的苏醒,如电流般窜遍四肢百骸。
她一直都会。
黑眼镜靠在窗边,嘴角那抹痞笑终于带上了几分真心实意。
“你看。”他懒洋洋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边,“这不就活过来了么?”
深秋的凉意悄悄爬上枝头,金色的落叶铺了一地锦绣。
“铛!”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黑眼镜手中的匕首以一个刁钻至极的角度直取张明月面门,出手又快又狠,没有半分留情。
张明月不闪不避,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度后仰,未开刃的刀从她鼻尖擦过,她屈起的腿弹出,直踢黑眼镜握刀的手腕。
“啧,够狠。”黑眼镜笑骂一声,借势后撤半步,躲开了这要命的一脚。
两个月的恢复,已经让她摆脱了轮椅和那副病恹恹的模样,她的身体,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苏醒。
一举一动间,那股刻在骨子里的杀伐之气,已经藏不住了。
张明月脚步轻盈地向后滑开半步,躲开黑眼镜紧随而至的扫腿,手中的匕首反手划向他的脖颈。
黑眼镜身体像没有骨头一样贴了上去,刀刃在他指尖翻飞,将她的攻势尽数化解。
两人你来我往,已经过了不下百招。
张明月额上见了汗,一双黑眸亮的惊人。
这些招式,这些反应,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不需要记忆,身体自己就会了。
黑眼镜越打越心惊,刚开始还能算他喂招,现在,他要是不拿出九分的真本事,怕是要被她当场卸了胳膊。
何止是恢复了,这丫头的身手,比他记忆里上一次见她时,还要凌厉几分。
破而后立,果然不是说着玩的。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黑眼镜一个虚晃,跳出战圈,甩了甩被震得有些发麻的手腕,墨镜后的眼睛里却满是赞赏,“你这恢复速度简直不是人,再过一个月,我就得被你按在地上了。”
张明月没理会他的贫嘴,手腕一翻,匕首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刀花收回。
她穿着一身轻便的黑色练功服,长发高高束起,露出一张巴掌大的、愈发美艳的脸,汗水顺着她光洁的额角滑落,可她的呼吸却平稳悠长,没有一丝紊乱。
“你慢了。”
“给点面子行不行?回头花儿爷看见了,怕不是要把这院子里的地砖都换成软垫。”黑眼镜揉着手腕,没个正形地凑过来,视线扫过院墙上新装的红外线感应器,语气里满是嘲弄,“花儿爷这笼子倒是越造越结实了,我昨天出去溜达一圈,好家伙,外头三层暗哨,明桩暗桩加起来比他家园丁都多,就差架两挺机关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关着什么国家级重犯。”
张明月感受到了那道几乎要将她后背灼穿的视线,淡淡地瞥了一眼视线飘来的方向,随即收回目光。
那扇窗后面,一道身影已经站了很久了。
解雨臣就站在那里,眼神阴郁地,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院子里的一举一动。
他将解家打造成了一个铁桶,安保系统全面升级,家里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个个都是精锐,说是私人宅邸,不如说是个小型军事基地。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也不再用温柔的言语和无微不至的照顾来包裹她,只是用一种近乎偏执的、审视的目光,看着她一天天变得强大,一天天脱离他的掌控。
既不阻止,也不说话,眼神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死死地笼罩在张明月身上。
“你就不怕?”黑眼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调侃道,“我要是你,晚上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
“他不敢。”张明月终于开口,带着洞悉一切的笃定。
她转过身缓步走向廊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黑眼镜跟了过去,一屁股坐在她对面:“这么自信?”
张明月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浮着的茶叶,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他怕的是失去我。”
黑眼镜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爆出一阵低笑,笑得肩膀直抖:“也是。”
解雨臣走过来,脸上再也找不到半分往日的温润笑意,只剩下化不开的阴沉和疲惫。
他径直走到张明月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听不出情绪:“恢复得不错。”
这话不是夸奖,倒更像是一种……控诉。
张明月抬眸看他,不闪不避:“托你的福。”
解雨臣的喉结滚了滚,目光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去送......”
最后的那个字,他还是很恐惧说出来。
黑眼镜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好戏。
“我想活,比任何时候都想。”张明月笑着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不是被困在笼子里面活。”
“我这是在保护你!”解雨臣的情绪终于失控,死死地攥着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骨头发出“咯咯”的声响,声音陡然拔高,“外面那些人,张家的秘密,那个男人留下的烂摊子,哪一样不是催命符?你以为走出这个门,能活过三天吗?!”
“那也比待在这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张明月站起身,与他对视,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是毫不动摇的决绝。
解雨臣被她堵得哑口无言,气得浑身发抖。
“哟,花儿爷,一大早火气就这么大?”黑眼镜适时地插话,双臂环胸,懒散的问,“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解雨臣冷冷地瞥了黑眼镜一眼,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我只是在保证她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