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日山看到张明月好好的站在那里，所有的话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老祖宗。”
张明月点了点头，这张脸，在她空白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印象，却有一种源自血脉的熟悉感。
她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那股被压抑了两个月的沉闷，终于消散了些许。
解雨臣那份感情太沉重，也太偏执，她承受不起，亦不想要。
身后，是那座困了她两个月的牢笼。
身前，是即将到来的、风起云涌的棋局。
而她，心甘情愿，踏入局中。
“哟，张大会长。”黑眼镜对着张日山打了个招呼，见对方微微点头，他心情不错的挑了挑眉。
身后却传来一声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呼喊：“明月姐姐！”
是霍秀秀。
她不知何时跑了出来，眼圈红红地看着张明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张明月回头，看着那个真心实意关心她担心她的小姑娘，眼神终于柔和了一瞬。
她走过去，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霍秀秀脸颊上的泪珠：“别哭了，我这不是出来了。”
“不是，我是因为上次.......”
“过去了，别担心，保重。”张明月打断霍秀秀的话，对霍秀秀浅浅笑了，转身走向那辆黑色的轿车，再也没有回头。
黑眼镜跟张日山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懂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他拍了拍霍秀秀的肩膀，低声道：“回去吧，北京要变天了。”
说完，他和张日山也跟着上了另一辆车。
车门关上，引擎发动。
黑眼镜从后视镜里看着张明月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忍不住啧了一声：“花儿爷那口血，估计得养个一年半载的，你这是要了他的半条命啊。”
张明月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淡淡地开口：“不断了他的念想，他就会一直犯蠢，与其将来因为这个死在别人手里，不如我现在帮他规避。”
黑眼镜愣住了，随即失笑地摇了摇头。
这女人，连心狠无情都带着一股子让人没法反驳的歪理。
他收起玩闹的心思，神色严肃了几分：“接下来什么打算？汪家的人不是吃素的，北京城现在就是个漩涡中心，你这一出来，等于把所有鲨鱼都引过来了。”
“那就让他们来。”张明月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声音像碎冰撞击，“我倒要看看，局中有哪些人。”
她就是要让整个道上，乃至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张明月，回来了。
车内，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黑眼镜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膝盖，墨镜后的眼睛看不出情绪，但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一种近乎于变态的兴奋。
“啧啧。”他咂了咂嘴，打破了沉默，“你比以前还要疯。”
张明月侧头看着窗外的景色。
她不是疯，她只是在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夺回属于自己的主动权。
与其在暗处被动地躲避、猜测、防备，不如站到聚光灯下，让所有藏在暗处的鬼魅魍魉，都自己跳出来。
“等等。”黑眼镜忽然开口，第一次露出了全然的认真，“小丫头，你想清楚，你这么做也许等不到那个人回来，就已经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张明月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亮得惊人。
她笑了，那笑容极美，也极狂：“我这条命，硬得很。”
黑眼镜看着她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往后一靠，嘴里嘟囔着：“疯子，真是个疯子。”
可那语气里，却满是藏不住的欣赏。
跟这样的疯子还有他那个同样疯了的傻徒弟一起搅弄风云，总比待在哪个角落里发霉要有趣得多。
张明月不再理他，看向驾驶座上坐得笔挺的男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张海客那边只是单纯的接您离开这里，至于汪家……他们的目标从来没变过。”张日山顿了顿，语气沉了三分，“他们要的是您的血，您的命，挖出关于长生的秘密。”
“呵。”张明月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刺骨的凉意，“想要我的命，他们不够格。”
黑眼镜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花儿爷那儿跟个铁桶似的，消息是怎么漏出去的？”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有内鬼。
张明月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双本就漆黑的眸子，此刻更是深不见底。
“解雨臣身边，有汪家的人。”她用的是陈述句，笃定得不带一丝疑问。
张日山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后座上神色平静的张明月，最终还是打破了沉默：“能把消息递到汪家人手里，这个内鬼……藏得很深。佛爷当年清剿过一次，但汪家人就像阴沟里的老鼠，杀不尽，藏得又深。谁也不知道他们潜伏了多久，又是以什么身份待在九门各家身边。”
“现在查，没有意义。”张明月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目光依旧落在窗外那些一闪而过的、模糊的光影上。
黑眼镜闻言，转过头来，墨镜滑下鼻梁半寸，露出一双含着探究的眼睛：“放着个定时炸弹在花儿爷身边，你倒是不担心。”
“这是他自己的事。”张明月收回视线，终于看向车内的两人，那双漆黑的眸子冷静得可怕，“我现在出来了，这个‘内鬼’最大的作用就已经消失，汪家下一步。”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会直接来找我。”
她不是不关心解雨臣的死活，而是在用最快、最理智的方式，将这件事从自己的棋局上剥离出去。
“啧。”黑眼镜重新把墨镜推了回去，懒洋洋地往后一靠，“他以为的‘保护’，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
这话刺耳，却是事实。
解雨臣倾尽所有打造的牢笼，不仅没能护住她，反而成了将她精准暴露给敌人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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