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点事做，总比让她一天到晚琢磨‘张起灵和她的过去’要安全得多。”黑眼镜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儿也收敛了，“现在的她，比你想象的，要更狠。”
吴邪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狂躁。
他当然知道。
那个女人，从来都是一柄出鞘的利剑，要么不出，一出必要见血封喉。
他只是……心疼。
吴邪闭上眼，脑海里闪过张明月的脸，闪过她沉睡时苍白的模样，闪过张起灵进青铜门前那句“替我照顾好她”的嘱托。
良久，他睁开眼，眼底一片猩红。
“我知道了。”他声音冷静的可怕，“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他捡起刚才掉落的香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
吴邪抓起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小花，帮我办件事。”
“……说。”
“我要知道，现在北京城里，所有势力的动向，一个都不能漏。”
“……好。”
吴邪眼底的狂躁和愤怒已经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算计和狠厉。
他不能乱。
他乱了，就全完了。
他走到那面画满关系图的墙前，拿起一支红色的马克笔，在“新月饭店”的位置，重重地画上了一个圈。
然后，他看着那个圈，看着那张巨大的、错综复杂的网，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
他抓起一件外套，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空气安静得能听到窗外落叶飘零的声音。
张明月转过身，重新看向张日山，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端着张日山刚刚沏好的茶，指尖感受着瓷杯温润的触感，眼神却比窗外的秋风还要凉上三分。
“从你看到我的第一眼，到黑眼镜出去打电话，你们遮遮掩掩的到底在瞒着我什么？”她开门见山，没有半句废话。
张日山坐在她对面，神情中带着一丝为难：“……事关重大，还是让吴邪亲自跟您说比较好。”
他不是不想说，是不能，把她以前的事告诉她，跟亲手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吴邪的计划环环相扣，凶险万分，她现在这个状态，一脚踏进去，跟主动跳进绞肉机里没什么区别。
张明月闻言，轻轻吹了吹杯中的茶水，没再追问。
她不说话，比咄咄逼人更让人感到压力，是在等，也是在判断。
黑眼镜走进来带上门，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像个没事人一样，往那把黄花梨的圈椅里一坐，翘起了二郎腿，还悠哉地晃了晃。
他端着茶杯，吹了吹热气，墨镜后的视线在张明月和张日山之间转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哟，聊完了？气氛这么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开追悼会呢。”
张日山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只是看着张明月，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忧虑和为难。
张明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电话打完了？”她声音不大，却像冰珠砸在玉盘上，清脆又冷冽。
黑眼镜晃悠的腿一顿，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打完了，跟吴邪联络联络感情。”
张明月终于抬眼，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像是能穿透墨镜，看进他心里去，云淡风轻的说：“他最好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黑眼镜心里“啧”了一声，这丫头洞察人心的本事怕是比以前更敏锐了。
他刚才打电话时那点情绪变化，压根就没瞒过她。
张日山适时地开口，试图缓和气氛：“吴邪他……”
“你们在等他。”张明月直接打断，下了定论，“等他来告诉我，你们瞒着我的，到底是什么。”
一句话，把两个大男人都堵得没话说。
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一道干练的女声在门外响起：“张会长。”
“进来。”张日山立刻应声。
门被推开，一道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女士西装，长发盘在脑后，面容冷艳，正是新月饭店如今的老板，尹南风。
她目不斜视地走到张明月面前，垂下眼帘，恭敬道：“老祖宗。”
这一声“老祖宗”，叫得真心实意。
“嗯。”张明月淡淡地应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她能感觉到这个叫尹南风的女人，对她有尊重，心疼，还有担心，没有解雨臣那种令人窒息的占有欲。
而且，这个声音很熟悉，但是想不起来。
“您的房间已经备好了，衣服和餐点，我也一并让人准备了。”尹南风说话有条不紊，条理清晰，“您是先休息，还是……”
“我不累。”张明月看向她，语气柔和了一些，“辛苦你了。”
尹南风受宠若惊，连忙摇头：“这都是我该做的，姑奶奶在世时常说，新月饭店永远是您的家。”
她口中的姑奶奶，自然是尹新月。
黑眼镜在一旁听着，心里直乐。
好家伙，这辈分大的，能把人活活压死。
尹南风将一份文件递给张日山，言简意赅地汇报：“您吩咐的都备好了，另外……霍家和解家都递了拜帖，想见您。”
“不见。”张明月替张日山做了决定，语气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霍家那小丫头不能被她卷进来，而解家那个人，她不想看到，更不想再有牵扯。
尹南风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张日山。
“按老祖宗的意思办。”张日山接过文件，翻开看了一眼，随即又补充道，“另外，从现在起，新月饭店谢绝一切外客，就说内部装修。”
“好。”尹南风颔首，做事干脆利落，没有一句废话。
“带我去换身衣服。”张明月看着尹南风，站起身，目光转向张日山，语气平淡，“告诉吴邪，天亮之前不来，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挖出一切。”
言下之意，耐心有限。
说完，她跟着尹南风，径直走出了书房。
书房里，只剩下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啧。”黑眼镜憋了半天，最终只吐出了一个字，他揉了揉眉心，难得地露出一丝头疼的模样，“这哪是失忆了，这是进化了啊。以前好歹还听得进人话，现在……张日山，你自求多福吧。”
张日山苦笑一声，拿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杯，一饮而尽。
他现在只希望，吴邪那小子能快点到，不然，他真怕这位老祖宗，会直接把新月饭店的房顶给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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