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阅读的深入,林溪发现诗集中频繁出现一个代号为“X”的人物。在顾深的笔下,“X”是他的缪斯,是他灵感的源泉,也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亮”。
“这个‘X’是谁?”她问陈述。
“没有人知道。”陈述摇头,“顾深从未在任何公开场合提及这个人的身份。”
然而,细心的林溪发现,每当她提到“X”时,陈述的眼神总会闪过一丝异样。而且,她注意到陈述的左手腕上有一个小小的纹身——一朵简约的鸢尾花,与诗集封面上的那朵如出一辙。
疑团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一个雨夜,林溪因为研究得太投入,忘了时间。等她抬起头时,窗外已是漆黑一片,暴雨如注。
“我送你回去吧。”陈述拿起车钥匙,“这样的天气不好打车。”
车上,林溪忍不住再次问起顾深封笔的原因。
陈述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有时候,人们选择沉默,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因为有些话只能说给特定的人听。”
“你是说...顾深封笔是因为那个‘X’?”
车轮碾过积水,发出哗啦声响。陈述的侧脸在路灯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1949年,顾深在一次文人聚会上遇见了一个女孩。”陈述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那女孩不是文学圈的人,甚至没受过多少正规教育,但她对诗歌有着惊人的直觉和理解。顾深说,与她交谈,就像是‘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灯’。”
林溪屏住呼吸,生怕打断他。
“他们成了知己。顾深会把自己写的诗先念给她听,根据她的反应修改。那本诗集里的所有诗,都是为她而写。”
“后来呢?”林溪轻声问。
“后来...”陈述握方向盘的手指收紧,“那女孩得了重病,临终前,她让顾深答应她一件事——如果她走了,他就不再写诗。”
“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自己是顾深灵感的源泉。没有了她,他的诗就不再完整。她不想看到他写出不完美的作品。”
林溪感到胸口一阵闷痛。“所以顾深真的遵守了承诺?”
“是的,在她去世后,他再也没有发表过任何作品。那五本诗集,是他送给生命中最重要的五个人的告别礼物。”
车停在林溪的公寓楼下,雨已经小了。
“那个女孩...是谁?”林溪问。
陈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取出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是一对年轻人,男的英俊儒雅,女的清秀温婉,两人相视而笑,眼中满是深情。
“这是顾深和我祖母苏雨。”陈述轻声说,“她就是‘X’。”
林溪震惊地看着照片,又抬头看陈述,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对这本诗集如此珍视——这不仅是一本珍贵的文献,更是他家族的记忆。
“我祖母去世后,顾深把这本书送给了我祖父,说这是‘他们三人友谊的见证’。”陈述摩挲着照片边缘,“我祖父临终前把它交给我,要我好好保管。”
“所以你才不肯卖给我。”
“不仅如此,”陈述看着她,“我还需要确认,你是否真的理解这本诗集的价值。它不只是一本研究资料,它承载着一段至死不渝的爱情和承诺。”
林溪的眼中泛起泪光。“现在我明白了。”
第二天,林溪照常来到书店,却发现柜台后空无一人。书架深处传来细微的声响,她循声走去,在书店最里面的一个小房间里,找到了陈述。
他正站在梯子上,整理顶层书架上的书籍。听见脚步声,他低下头,对上了她的目光。
“我想我知道顾深最后一首诗的秘密了。”林溪说。
陈述从梯子上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什么秘密?”
“那首《无题》,表面上是在描写四季更替,但实际上是在记录他和苏雨相识相知的整个过程。而最后那句‘在永不结束的春天里,我终将找到你’,不是比喻,而是一个承诺——他相信在生命的尽头,他们会再次相遇。”
陈述怔住了,眼中闪过复杂的情感。
“你怎么...”
“因为我读懂了,”林溪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研究笔记,“不只是文字,还有文字背后的情感。顾深从未停止创作,他只是不再公开发表。在诗集的最后一页,有一行几乎看不见的铅笔字。”
陈述快步走上前:“什么字?”
“它写着:‘真正的诗,只需一个读者就足够。’”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在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中翩翩起舞。陈述缓缓伸出手,轻轻握住林溪的手。
“我想,我祖父会同意把这本书交给你的。”他轻声说,“因为你现在也是这个故事的一部分了。”
林溪微笑着,反握住他的手。在那一刻,她终于明白,有些答案不在泛黄的纸页间,而在愿意与你一同追寻的人眼中。
窗外,阳光正好,照亮了书店的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时光深处,那个关于爱与承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