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地方下设按察司,巡按州县。怎的连这种事都能不察?”莫星河回到了马车内。
温兆梦得允也在车内,听得莫星河此言,便是道:“下边人办事不当,治察不严,自有上边人兜着。事小也罢,若事大,这会儿该来求陛下开恩了。”
莫星河不可否认,如今各方朝臣相互笼络,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朝廷隐患已是无处不在。
莫星河微微失神,这莫家江山交于他手,原不是他本意。但不论是天意还是人意,至少不想叫这盛世葬送在自己手里。
“你在西宁侯身边待了这么久,他可曾教你政事?”莫星河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
温兆梦却是道:“陛下说笑了,侯爷不问世事已久,早便不理政事,又怎会教我?”
莫星河眸中有一刻失落:“他便只教你习武么?”
“侯爷教我认书识字,武功是我找鹤辞学的。”温兆梦眸中闪过了一丝莫星河不曾察觉的神色,在抬眸的那一刻闪动,又被垂眸掩下。
莫星河未曾察觉,只是蹙眉疑惑温兆梦的话:“鹤辞?”莫星河想起那个跟在侯爷身边如影随形,总是冷着一张脸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人来,感觉不可思议。
“鹤辞竟肯教你?”世人不知鹤辞来历,但却知他武功高深莫测。当朝能与他一敌之人,不过一手之数。
温兆梦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道:“多挨几次打,便也将他的本事学来了。”
莫星河愣了愣,一时哑言。
二人默了许久,各怀心事。
最终还是莫星河开口,打破了沉默:“将军是侯爷所荐之人,朕自然相信将军领兵作战的能力。此行结束后,将军便回北煦吧,北煦需要将军。”
“陛下,”温兆梦声色忽地严肃起来,“臣希望今后陛下是因为是臣而信臣,而不是因为侯爷而信臣,臣说过,臣此生必为陛下最坚定的守护!”
莫星河看着温兆梦,实在不明白他的关注点为何总是如此清奇,这种时时刻刻都在表衷心的行为,当真不是个佞臣所行之事吗?
可奈何每每望进温兆梦的眸子里,总能瞧见那矢志不渝的诚意,好似他剖了一颗真心奉上,只要你想要,他便义无反顾地给。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好,朕信你。”
……
一只修长纤白的手探入一汪清水之中,长指长驱直入,惊得缸中鱼儿四下逃窜。
唯有一条鱼儿岿然不动,乖巧地躺在那长指上,任由此人打捞起:“水至清,终究是无鱼吗?”
骆易安蹙起长眉,那冰清无瑕的面庞上染上一分愁容。
“二公子书读得多不比小的,小的没读过几本书却也是知道,这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二公子怎会不知呀。”小厮阿砚跟在骆易安身边,心下暗道先前便劝过他的,可他还是执意要用一缸清水养鱼,当时便已预料到今日了。
阿砚没有说出来,只是伸手要接过骆易安手里那条死去的锦鲤。
骆易安却是任它躺在手上,没有动作。
指间的清水在指尖缱绻了片刻,终是坠入那缸清水里,击起层层涟漪。
阿砚抬眸瞧了瞧骆易安,见他不动作,便是道:“公子快交给小的去葬下吧,这条锦鲤能得公子青睐,定然欣喜,虽然已经不在了,但它一定会把好运留给公子,会庇佑公子的。”
阿砚绞尽脑汁地安慰着自己这多情伤怀的公子。
可骆易安的眉间却依旧未被抚平,他道:“是吗,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咳咳——”骆易安忽地捧腹轻咳了咳,阿砚便趁机接过他手里的鱼,掏出手帕给骆易安净手:
“二公子,这雨刚停,保不齐一会儿还得下,您这身子可淋不得雨的,快些回去吧!”
骆易安那本就清俊带郁的面容,此刻一咳,便见忧郁面容上染进一分病气,这本就白净的脸加上几分病态,更是叫人怜惜了。
他轻叹了口气,不知是在为鱼伤怀,还是为自己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