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宣神色冷峻,目光如炬般在武大郎与朱四脸上逡巡:"好,你们是打算主动认罪,还是非要本官亲自验明真相?"
堂内一片死寂,且看武大郎挺直脊梁,双手交握于胸前,眼中透着坦然与坚定;朱四则微微垂首,指节因紧握而泛白,喉结不安地上下滚动。片刻后,两人异口同声:"草民所言句句属实,并无过错!"
武大郎心中坦荡,这头牛本就是他买来养的,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他自然不惧查验。
而朱四虽内心发虚,却早已骑虎难下。他暗自思忖:那武大郎说牛能自己归家,没准只是信口胡诌;即便牛真有灵性,也可能只是偶然巧合。况且一旦承认,免不了皮肉之苦,倒不如咬牙抵赖到底。只要牛不回武大郎家,凭着自己在河东村的人脉,总能将这头牛据为己有。
见二人仍固执己见,裴宣长叹一声,衣袖轻扬:"既然如此,那就让事实说话!"他俯身与刘知县耳语片刻,将心中计策和盘托出。
刘知县眉头紧蹙,眼中满是疑虑:"此法当真可行?万一......"
"事到如今,唯有一试。"裴宣神色凝重,眼中却透着破局的决然,"若不如此,真相永无大白之日。"
刘知县沉吟良久,终于重重一点头,掷出令签:"好,来人!将牛牵至城东河边!"
衙役们应声而动,铁链拖拽声中,那头老黄牛被衙役牵着缓缓走出大堂。
正午时分,阳光明媚的城东河边,弥漫着湿润的青草气息。那头老母牛低着头,脖颈处的铜铃随着咀嚼水草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声响。它时而甩动尾巴驱赶蚊虫,时而抬头望向远处的山峦,神态悠然自得,全然不知自己成了这场纷争的焦点。
朱四不停地搓着粗糙的手掌,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终于忍不住开口:"大人,你们这是做什么?还要等多久啊?"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眼神慌乱地在裴宣和刘知县之间游移。
刘知县眉头一皱,重重哼了一声,官靴在地上碾了碾:"本官为了审你这桩案子,把衙门里堆积如山的公务都撂下了,反倒你这正主先急上了?怎么,心里有鬼,怕露馅了?"他的声音严厉如刀,惊起河边芦苇丛中的几只水鸟。
朱四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忙摆手辩解:"不是的,大人!小的只是担心耽误二位大人处理要事,绝无他意!"他的声音愈发急促,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副恭敬惶恐的模样。
裴宣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却转瞬即逝。他向前迈出一步,白色长袍在晚风中猎猎作响,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死死盯着朱四:"当你和武大郎踏进衙门的那一刻起,这桩牛案就不再是私事。真相即将浮出水面,难道为了一头牛,你连这点耐心都没有?"他的话语不疾不徐,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压,仿佛已经看穿了朱四心底的每一丝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