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寒风如刀子般刮过脸颊，卷起路边枯枝残叶在空中打着旋儿。武大郎紧紧攥着弟弟武二郎的手，跌跌撞撞地来到王进跟前，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恩公，今日若不是您出手相助，俺兄弟二人恐怕早已命丧歹徒之手。您这救命之恩，俺兄弟俩就算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还请受俺一拜！"说着便要屈膝下跪，身旁的武二郎也跟着要拜。
王进身形矫健，长臂如电，双手轻轻一托，便稳稳扶住二人。武大郎只觉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托着自己，无论如何也跪不下去。"小兄弟，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何须行此大礼。这天寒地冻的，你兄弟小脸都冻得通红了，快些带他回家去吧。"王进语气温和，边说边抬手将自己的毡笠扶正，帽檐下的目光沉稳而温暖。
武大郎见救命恩人要走，心里满是不舍，急忙追上前两步："恩公！您若不嫌弃，就随俺进城，也好让俺略尽心意，报答您的大恩。"他搓着冻得发红的手，眼神中满是恳切。
王进闻言，双手抱拳，行了个礼，语气坚定而不失客气："真的不必了，本官确实有公务在身，需速速回京复命。保重！"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向不远处的一匹枣红骏马。那马高大神骏，见主人前来，昂首嘶鸣一声。王进飞身上马，缰绳一甩，马蹄扬起阵阵尘土，转眼间便消失在蜿蜒的古道尽头。
武二郎望着王进远去的背影，久久伫立，王进方才与歹徒搏斗时的矫健身姿、沉稳气度，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放。他攥紧拳头，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转头对武大郎说道："哥哥，俺不想读书了！"
武大郎闻言一惊，转过身来，满脸诧异："什么？不去读书？你一向勤勉好学，怎么突然说出这般话来？你若不读书，日后可怎么办？"
武二郎挺直胸膛，眼神坚定："俺要去学武功！您看方才那位恩公，武艺高强，威风凛凛，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俺也要做像王教头那样的英雄好汉，惩奸除恶，行侠仗义！"
武大郎看着弟弟眼中的执着，心中满是担忧。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着武二郎的头："二哥，你可知学武并非易事？那是要吃尽苦头，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练功，严寒酷暑从不间断。你自幼体弱，如何受得了这般辛苦……"
"哥哥！"武二郎打断兄长的话，语气坚定，"俺不怕吃苦！读书十年，也未必能出人头地。您看那教书先生，寒窗苦读十几载，到头来也不过是个教书先生。可若是学了武功，就算不能成为王教头那样的大英雄，至少也能有一技傍身，日后若再有人敢欺负您，俺定能保护您！"他握紧拳头，话语中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武大郎望着弟弟倔强的脸庞，喉间滚动了几下才艰涩开口："俺还是不同意，兄弟。这次的祸事说到底，是哥哥没守住本分，贪图那点小利才让人拿住把柄。只要往后咱们安安分分做人，本本分分做生意，谁还能平白欺负到头上？"他低头摩挲着衣角，掌心的老茧蹭得粗布沙沙作响，面上尽是懊悔之色。
武二郎急得跺脚，寒风卷起他破旧的裤脚，露出冻得发红的脚踝："哥哥！您怎还不明白？先前赖八到咱家，当着您的面揣走酒罐里的钱；还有朱四偷藏咱家耕牛，找去理论还倒打一耙。这些腌臜事儿，哪桩不是冲着您软弱好欺？"少年双目通红，积压许久的委屈随着话音倾泻而出，"他们敢这般放肆，不就是吃准了咱们没本事反抗！"
这番话如重锤般砸在武大郎心口。记忆里赖八歪斜的冷笑、朱四嚣张的推搡，连同平日里村人投来的轻蔑目光，突然都在眼前翻涌。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喉咙像是被麦秸死死卡住。
武大郎望着武二郎单薄却挺直的脊梁，终于长叹一声，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霜花——那些憋闷在心底的委屈与不甘，终究还是被最亲的人戳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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